官府到處都在搜刮嚴防瘋魔病患者,但凡發現就要打殺關押。
李家豈能讓這個隱患被外人知曉?
就如同此刻的陳陌。
那麼問題來了……
李老太爺和李婆婆,誰會是瘋魔病患者?
陳陌稍作計較,答案就躍然紙上:李婆婆。
因為李婆婆是知情者,這才一口咬定不是李紅喜殺了幼子。而且李婆婆沒把自個兒是個久存瘋魔病患者的事情告訴李老太爺。這才導致李老太爺殺了李紅喜,還偷偷的帶著幼子的屍體來找謝良鴻解剖。
這麼一想,陳陌心頭悚然。
他家中關押的婦人,也算是個久活的瘋魔病患者。
但人都變了樣……已經不算人了。
李婆婆竟然能跟沒事人一樣活那麼多年,很不簡單啊。
在心頭把這些線索梳理了一番,陳陌才開口,“後來李婆婆沒找過你嗎?”
謝良鴻麵露驚恐,“有周管事作保,加上李婆婆念著治療她家那個女兒,倒是一直沒來找過我。但我知道李婆婆是個惡毒的,總有一天會來找上謝府的。我多次向大哥提議,撤了血嶺黑市的生意。奈何大哥嫌棄我做的賤業,還說我儘說瘋癲話。終是舍不得黑市的那點生意,不信我言啊……如今小東遭了殃,肯定是李婆婆的女兒出來了,她覺得未來有了奔頭,便不管周管事的話了……”
聽完這些話,陳陌心緒複雜。
雖然沒有證據表明謝良鴻說的這一切是真的,但陳陌卻有一股強烈的直覺——這就是事實。
就是可憐了謝良鴻,一輩子做仵作,放在前世這是個積德行善的好行當。可這世道觀念不同,都認為仵作是卑賤肮臟的行當。導致謝良鴻說的話,不被自家大哥取信。
“謝三爺,小侄還有兩件事不明。你先前說過,李老太爺在十八年前就死了。可我在數月前去黑市的時候,分明在大街上看見了李老太爺。這是為何?”
誒。
謝良鴻歎了口氣:“我做仵作多年,見多了死人。慢慢的就養成了一個本領,哪個人死沒死,我能憑借直覺感受出來,但是卻拿不出證據,無人肯信我啊。我知道的……李老太爺的確在十八年前就死了,如今你見到的不是活人了。”
不是活人?
陳陌心頭唏噓了陣,才道:“另外,謝三爺如何知曉李紅喜從井裡爬了出來?李老太爺當初不是用紅燭封了井口嘛?李家想了二十年的法子都沒用,怎麼就現在出來了?”
謝良鴻搖頭,“我沒有實證,但我和死人打交道多年,我有強烈的直覺,李紅喜出來了。李婆婆最疼愛她家女兒了,她女兒被困井裡這些年,李婆婆萬念俱灰,自個也不想活的。如今對我謝家動了手,便是她女兒好了,李婆婆想活了……”
陳陌心頭越發的感到不安,逮著機會就問:“可有對付李家的法子?”
謝良鴻搖頭:“縣裡頭除了紅燈照和黑山寨,也隻有內家武師有些法子。其他……對李家這般邪祟毫無辦法。”
陳陌壓著心頭的寬慰,問:“內家武師能對付李家這般的邪祟?”
謝良鴻點點頭:“內家武師的六根六識發生了蛻變,六根敏銳,可以察覺到這等邪祟的靠近和手腕。若能習得內家真功,對付李家這般邪祟應該沒多大問題。不過我非內家武師,隻能做個大概推測。”
陳陌心中有了底,感覺該問的也問的差不多了,當下拱手道:“小侄能為謝三爺做點什麼,還請三爺吩咐。”
雖然陳陌和謝東談不生多深的交情,但謝東畢竟幫過自己。能幫還是要幫一下的。
謝良鴻道:“咱們謝家已然被盯上,若想存活下來,隻能連夜搬遷,離開紅河縣了……若是陳二公子能借我些馬匹和大車,最好不過。”
眼看謝良鴻做出了抉擇,陳陌便不好多說什麼。
連謝三爺都被謝家老爺瞧不起,自己一個外人說的話,又有什麼分量?更何況,邪祟這等東西,陳陌也沒真正的殺死過,自個兒也沒底。
掃去雜念,陳陌應下,“我回去就讓人把大車和馬匹送來。謝三爺若無其他吩咐,小侄便不叨擾了。”
剛要出門的時候,謝良鴻忽然叫住陳陌,從懷裡拿出一本冊頁,塞到陳陌手裡,“我瞅著陳二公子撞過邪,嗅覺靈敏。而且信得我說的話,便把我多年剖屍研究瘋魔病的冊頁給你。這世道,能信我說話的沒幾個,如今也算找了個有緣的。”
“多謝三爺,我這就回去讓人送馬來。”陳陌朝著謝三爺重重拱手,這才離去。
偌大的房間裡,隻剩下謝良鴻孤零零一個人,他喃喃自語,滿是悲愴和絕望,“孽緣啊,我謝良鴻一生為死人行善,卻不想招惹上這麼個邪祟一家。是我害了小東,害了謝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