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客廳。
紅燭持續發著紅光,照映著一張張忐忑不安的臉蛋兒。
大夥兒個個前傾著身子往外張望,捏著拳頭,手腳都在哆嗦,緊張的無法呼吸。
每個人都很清楚,一旦陳陌敗了,那他們也沒活路了。個個都巴不得謝翠去死。唯獨李煜趴在客廳門檻旁邊,嘶聲力竭的嚷嚷著“莫要傷我娘子”之類的話。
若非李文清把他給按住,隻怕李煜要衝出去和陳陌拚命不可。
就這時候,門外的戰鬥聲響停息了下來,變得靜悄悄的。
家丁丫鬟們瞧不見院子外頭的場景,便死死盯著那坍塌的院牆缺口,忐忑的議論起來。
“戰鬥結束了,不曉得二少爺贏沒贏?”
“二少爺方才一直占據上風,壓著那鬼物打。肯定是贏了。”
“我看未必,那畢竟是個鬼物啊。可以附身的。萬一附了少爺的身……”
“呸呸呸,你他娘的少說兩句,不然撕爛你的烏鴉嘴。”
就這時候,一個婦人推開人群,急急忙忙的往外跑。卻是林玉嵐忽然掙脫了陳寅傅的手,發瘋般的擠開人群,眼眶早已被淚水模糊,嘴裡頭念叨著“二郎”。
陳寅傅陡然反應過來,大叫:“快攔住玉嵐。”
幾個家丁這才如夢初醒,趕忙上前死死拽住林玉嵐。
林玉嵐掙紮不得,便嘶聲悲呼,“二郎,二郎不能有事啊。”
這般淒切悲鳴的吼聲,甚是叫人心亂如麻。
陳武這時候拎刀走了出來,咬著牙道:“大娘,你留下,我去看看二哥。”
說罷陳武便忍著驚懼,狠狠拎刀往外頭走去,才走到客廳門口的時候,陳武驟然停下,不可思議的盯著外頭。
蓋因外頭傳來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其餘人也都聽見了腳步聲,紛紛側目看去。
隻見在月華的照映下,一個錦袍染血的少年,一手握刀,一手拎著一具軟綿綿的屍體,一步步的出現在眾人的視線裡。
那少年越過了院牆,步步踩著院中的積雪前行。
每走一步,鮮血便灑落在地麵,染紅了銀白的積雪。
身上湧動的強橫氣血,給人帶來極大的壓迫感,不敢逼視。
這哪是什麼少年?
分明是個從屍山血海之中走出來的鐵血俠士。
終於,那少年走到了客廳門口。
稍稍停了一步,才邁過門檻。把謝翠的屍體仍在李煜身旁,疲憊的開了口:
“令正被邪祟附了身,後來不是我敵手,便從令正體內逃脫了去。如今邪祟已被我殺了。奈何貴夫人卻遭了殃,還請大人節哀。”
李煜似是沒聽見陳陌的話,趕忙撲到謝翠的屍體上,瞧見謝翠模樣後頓時發出淒切的慘叫:“娘子,是相公無能,對不住你啊!”
李文清低頭看見謝翠已經成了一具全身潰爛的乾屍,瞳孔凹陷,嘴唇乾裂,牙齒都掉光了,頭發也一抓就掉,加上全身被陳陌的真氣灼傷,皮肉翻卷,模樣十分嚇人。
看了眼哭的死去活來的李煜,李文清便歎了口氣,隨即衝陳陌拱了手,“這邪祟先滅謝家,再圖陳府。多虧了陳二公子斬滅。”
說到最後,李文清感到滿滿的羞愧。他想起之前對陳陌說的話:陳陌是個凡夫,未習得除祟本事,斷不是邪祟對手……
如今想來,當真是天大的諷刺啊。
頓覺自己對陳二公子的力量……一無所知。
更覺在陳二公子麵前,自己渺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