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陌楞了一下。
也是。
紅河縣的人都拜紅燈娘娘的,視娘娘為神明。誰敢去包裹娘娘的燈籠?
陳陌收起心思,跟著李元龍入了寨子。
外頭看著寨子不大,進了裡頭才發現寨子比外頭看起來要大的多。足足有方圓三四裡的麵積,周圍築了三丈高的石牆,裡頭有各類的石屋和宅院,整的跟個小村落似得。
寨子裡還設了菜園子,藥園等,不少夥計都在裡頭忙碌農活兒。
不過種植的卻是外頭見不到的品種,散發出來的味道也頗為特殊。
再往前走,便看到了幾間屋子外擺滿了一排排的紙人,幾個夥計在忙活紮紙人。
還有幾間屋子外擺滿了棺材,不少木工都在忙活。
這環境……整的就很詭異。
偶爾紮幾個紙人,做幾副棺槨倒沒什麼。但這紙人和棺槨數量實在是太多了……
李元龍似是看出了陳陌的疑惑,便解釋了句,“我黑山寨養著這麼多人,又是紅燈照的隱秘堂口,自負盈虧。總歸要做些糊口營生的買賣。
咱們寨子做的紙人和棺槨,尤其受人喜歡。十裡八鄉的村民若是哪家死了人,除卻特彆貧窮或者不講究的。大部分都會花些銀子來寨子采買。”
陳陌心中了然。
奇怪的是……這寨子裡的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光靠買紙人和棺槨,隻怕滿足不了日常的開銷。
雖然十裡八鄉民眾不少,但也不會天天死人的。了不起平均一個月死一個……已經很誇張了。
寨子肯定還有其他的應聲手段,收入來源。
不過這些都和陳陌沒關係,因為父母的緣故,陳陌從來不需要為錢發愁。他隻對黑山寨邪祟方麵的知識以及除祟本事感興趣。
很快,李元龍帶著陳陌來到一處破舊的院子裡,“這裡住著的都是新加入寨子的夥計。按著寨子規矩,你得在這裡待個幾天,期間會有人過來教規矩和注意事項。等學了規矩,我會來帶你入門,教你學本事。”
陳陌也知道入了黑山寨,自個兒便不那麼特殊了,處處得按寨子規矩來。
陳陌有這個心裡準備,便拱了一手,“多謝道長。”
李元龍笑道:“有個事兒需提醒你。不管你之前是什麼身份,今兒入了黑山寨,便都是紅燈娘娘旗下的夥計。需得守著寨子的規矩,若是犯了條規,我也護持不得你。”
囑咐了句,李元龍便離去了,丟下陳陌一人。
他掃了眼四周。
院子很破,但也算整潔。其中聚集著十幾個少年,大多年紀不大,小的才十來歲,許是剛來寨子的緣故,麵色彷徨不安。而且大部分夥計都穿著破舊的襖子,可見都是家境不好的苦孩子,膽子也小。
倒是有三個穿著打扮體麵的少年,主動圍在一起玩耍,和對麵的十多個苦孩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陳陌倒是沒什麼彷徨不適的,頗有幾分上輩子上大四的時候麵見一幫大一小學弟的既視感。
笑了下,衝大夥兒道:“鄙人陳陌,新來的。請問,在哪裡睡覺?”
那群苦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看陳陌身上穿著的錦衣華服,自慚形穢之下,竟然沒人敢答話。
最後還是個穿著綠色錦袍的富貴少年走了過來,打量了番陳陌的穿著,笑道:“我是水燈鎮地主李家的兒子李兵。咱們多交了十兩銀子,住的四人間,不必和那些卑賤下作的苦孩子擠大通鋪。有熱水洗澡,吃的也好。夜裡還能一直點燈。陳公子一看便是富貴家的少爺,還請跟我來,正好還剩一個床位。”
陳陌本來也想去住四人間,畢竟擠大通鋪多有不便。但是聽了李兵說出“卑賤下作的苦孩子”八個字的時候,陳陌感到不悅。
上輩子,自己就是個苦孩子……怎麼就卑賤下作了?
既然如此,那就沒有住一起的必要了。免得徒增不快。
物質上差點,無妨的。
“多謝好意,我還是住大通鋪舒服。”陳陌不再理會李兵,轉身走到那群苦孩子跟前,粗略一掃便發現孩子們都圍著個穿著灰色棉襖子的大少年。
想來這灰衣少年便是苦孩子的頭了。
陳陌問了那灰衣少年,“敢問,大通鋪在哪兒?”
灰衣少年似乎沒想到陳陌這般的富家子弟會和他們苦孩子擠大通鋪,不由多看了陳陌兩眼,終是開了口,“在西廂房,我帶你去。”
“有勞。”
陳陌拎著包袱,跟著灰衣少年入了西廂房,空間不大,很是逼仄。裡頭是圍繞牆角一圈的大通鋪。上麵鋪著破舊的棉被和枕子。
“最邊上的床位沒人,陳公子可把包袱放上去。”灰衣少年本想主動接過陳陌手裡的包袱做些幫襯,又擔心裡頭有貴重物件,手伸一半又收了回去。
陳陌都看在眼裡,把包袱往空床鋪一扔,便問:“你叫什麼名字?”
灰衣少年道:“李青牛。水燈鎮的娃兒,前陣子爹娘遭了殃,我過活不下去,便在鄉老的介紹下,來黑山寨討個糊口營生。”
許是覺得陳陌人不錯,李青牛加了句,“陳公子其實不必來大通鋪將就,這裡環境差,人多,晚上呼嚕打的震天響。連個熱水澡都沒得洗,就連吃食都比隔壁富家少爺的差一擋。便是有寨子的弟子來教規矩,也對咱們大通鋪的苦孩子沒什麼耐心,反倒是對隔壁的富家少爺們耐心很足。”
陳陌卻聳了聳肩,“條件雖差,但住的舒坦。誰家往上數幾代,不是個苦孩子啊。怎麼就卑賤下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