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像他們這樣可以苟活至今的神,在那個混亂的年代裡,大多缺乏著殊死一搏的勇氣。
他的手中握著他延續至今的空間大劍,天地間的一切,都在經過這片空間時高度地扭曲,淺藍色也被凝在一起,化作了大海深處般的藍。
他持劍向著翰池真人壓去。
兩人再次從天上鬥到地下,滿池巨大的蓮葉幾乎都被連根拔起,水底的淤泥翻騰而上,汙染著那鏡麵般的湛藍色調。
張鍥瑜上百年沒有出手,翰池真人也六十年沒出過劍。
此刻這片無拘無束的天地裡,他們的戰鬥幾乎沒有任何顧忌,仿佛要打得天地洞穿才會終止。
兩位老人皆是披頭散發,一如狂風中劇烈晃動的枯槁樹木,在天地第十三次顛倒的時候,他們古井無波的瞳孔裡,泛起了前所未有的滔天殺意。
他們不約而同地將最大的殺機藏到了此時。
最先出手的是翰池真人。
“碧霄劍!”他大喝一聲。
隨著他話語而出的,是一道幾乎覆蓋了天空的碧色劍光。
一柄模擬出的碧霄劍當空浮現,而凝成它的,則是守霄峰半峰的氣運!
“東陽劍!”翰池真人再喝。
回陽峰半峰氣運翻江倒海而來,翰池真人的腦後,有萬丈金光衝天起。
這兩柄劍構成了天空和太陽,它們就像是真實形成的一樣,一經出現便覆蓋了翰池真人原有天地畫卷的模樣,使其出現了一個巨大無比的裂口。
張鍥瑜盯著那兩柄劍,神色一凜,道:“看來你做的,比我想象中還要過分。”
它們的下方,九嬰與修蛇在水中纏鬥著,它們就像是入了油鍋的麻花,炸在了一起,在沸騰的油水中翻滾不止。
翰池真人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
“問雲劍!”他話語不停。
問雲劍來時,整座浩瀚無邊的空間顫抖不安,顯然已經難以支撐。
張鍥瑜放棄了與之決一生死的想法,他自行崩去了方才設下的大陣,遁逃而去,暫避鋒芒。
但他卻無法動彈。
翰池真人彈指之間已立下了鎖。
那是劍鎖的法訣,在他如今的權柄下,這道鎖不知道強了多少倍。
問雲劍斬來之時,天地嘶鳴,劍身過處,留下了一道寬大無比的真空帶,周圍的空氣凝固了片刻後,才向著中間填充進去。
問雲劍斬到了張鍥瑜。
張鍥瑜的身體被斬碎。
下一刻,在另一幅畫卷前,張鍥瑜的真身再次出現。
他手中的畫卷裡,赫然是雙蟒纏鬥、翰池真人禦劍殺死自己的畫麵。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笑。
而正當他要毀去這幅畫卷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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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中的劍竟破卷而出,刺入了他的眉心。
張鍥瑜再次被殺死。
下一刻,另一幅畫卷前,他的身影再次凝成,畫卷之上,赫然是自己觀卷,然後被卷中之劍刺殺的情景。
張鍥瑜手指彈出了一個墨點,釘住了畫卷中的劍,防止它再次飛出。
可不久之後,又有一劍連破兩卷而來。
那是天窟峰的仙劍,明瀾。
張鍥瑜再次死去。
下一幅畫卷前,老人又死而複生。
這一次,他眼前的畫卷,便是他觀卷中的自己觀卷的場景。
幾幅畫卷同時出現在一幅畫裡。
幸好,天窟峰在四峰中氣運最弱,這柄仿造的仙劍明瀾不過殺了他一次,便被他徹底釘死在了畫卷中。
而那柄名為“天諭”的宗主之劍到來並殺死他時。
他眼前的畫卷便成了他觀卷中他觀卷中自己觀卷的場景!
空間的法則在他巧奪天工的畫技之下,幾乎來到了一個神乎其神的境界。
等到天諭劍再斬殺幾次後,老人眼前的畫就像是一個無數麵相互映照的鏡子,根本分辨不出何為真何為假。
翰池真人以積累了百年的半宗氣運,才堪堪斬出了這五道無視空間法則的劍,可惜直到仙劍天諭破碎,他也未能真正取下張鍥瑜的頭顱。
而此刻,在諭劍天宗,則是令人絕望的一幕。
諭劍天宗的每一個人,幾乎都可以感受到峰中的靈氣像是水一般被抽走了,與靈氣一同抽走的,還有許多人的境界,許多境界本就不穩固之人,甚至足足跌了一個大境,悲痛欲絕。
直到此刻,原本還沉浸在宗主歸來的欣喜中的峰主和師叔,終於被一盆冷水潑醒。
原來宗主馭蛇而出之時,看似風輕雲淡,實則賭上了全宗的未來。
接著,他們發現了一件更可怕的事情。
剩下的半宗氣運,好像也在被慢慢抽走……
究竟是什麼樣可怕的敵人,值得翰池真人賭上整個諭劍天宗?!
……
……
隱藏著蓮田鎮的荒原深處,十三雨辰拄著劍,跌跌撞撞地行走過荒原,她的道袍上儘是雜草,漂亮的臉蛋上也抹滿了血汙。
她分不清自己所行走的方向,隻是每走一步,都更絕望一分。
三位道主相繼死去,門主也未能走出那片小鎮。
而她雖然憑借著自己高超的破道術,在被翰池真人殺死自己之前,於一處壁畫上找到了缺口,險象環生地逃出了蓮田鎮……但如今的紫天道門,已經沒有未來了。
而重傷難治的她,如今走出這片荒原都費勁,以後哪怕可以活下來,修道之途也應該就此中止了。
她也不管如今自己行走的方向,隻是用劍支撐著自己,一步步向前走著。
許久之後,她停下了腳步。
她的眼前,出現了一條紅色的線。
她在遲疑了一會兒,幡然醒悟,明白這就是大名鼎鼎的紅河……紅河的對岸,便是傳說中的南荒!
十三雨辰的呼吸聲加重了許多。
南荒是整個南州的禁地。
整片南荒都帶著一種滲透神魂的汙染,哪怕是紫庭境也不可避免。
她原本是絕不該越線的。
但此刻,萬念俱灰的十三雨辰不知激起了什麼勇氣,竟拄著劍,向著那條平靜流淌過的紅河走去。
她劈開了荊棘,一路走到了紅河邊。
這條大河傳說是神女臂彎間的彩帶,長達數萬裡,將整個南荒的廢墟都圍在了中間,使得其中的汙染無法抵達更遠的地方。
十三雨辰連滾帶爬地走到了她過去從未踏足過的紅河岸邊。
她將臉湊到了水邊,於是她見到了紅河的另一個詭異的能力——觀萬物如白骨。
水中倒影的她,是一具駭人的紅粉骷顱。
她看著水麵,似覺得這冥冥中兆示著自己的未來,竟流下了絕望的眼淚。
等她擦乾眼淚微微抬起頭時,手忽然僵住了。
她在對麵的水中看到了一個影子。
那是一個十五六模樣的少女。
她身材嬌小纖細,剪著淩亂極了的短發,被短發包圍著的臉蛋有些圓,卻是眉目如畫,英氣逼人。這個少女穿著一件黑白交領的道衣,下身則是一襲及膝的短裙,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她的背後——那是一個百花齊放般的兵器匣,其中各式各樣的兵器如孔雀開屏般綻放著。
明明她的後背已背了數十把兵刃,但她猶不滿足,腰左佩狹刀,腰右係長劍,於是她整個人看起來也像是一柄殺氣凜然的兵器。
十三雨辰以為自己看錯了。
紅河對麵怎麼可能有人?世上又怎麼可能有這樣的小丫頭?
她的視線順著影子向上,最終與少女的目光對視上了。
竟真有這樣的人……
十三雨辰畏懼地跪下了身子。
那少女輕描淡寫地踏過紅河,如履平地般走到了這岸。
十三雨辰豎起了耳朵,時刻關注著對方會不會突然拔出兵刃殺死自己,可她的耳中,最真切的,便隻有自己的心跳聲了。
少女自始至終沒有關注她。
十三雨辰看著那條紅河,想到了一個最不可思議的事情……那少女在紅河中的影子竟不是白骨!
按理說無論是什麼境界的人,在這條紅河看來都隻是骷髏才對。
她覺得自己命不久矣,不想帶著疑問死去,於是鼓起勇氣開口:“紅河……你的影子為什麼……”
她的話沒有問完,少女的口中說出了三個字:“不可觀。”
紅河觀萬物如白骨,卻不可觀她。
接著,十三雨辰像是聽懂了什麼,刹那醒悟,但是很快,隨著不可觀三字的餘音消失,她的這絲醒悟也被抹去。
少女消失之際,她片刻的記憶也煙消雲散。
她木訥地轉著身子,看著身後的山道和荒野,空無一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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