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熱躺在擔架上,微微抬起頭。
“葉凡,陪我喝一杯吧,就去我的辦公室。”
他頓了頓,放低姿態,苦笑著補充道:
“你看我現在,就是個被揍了一頓,全身上下兩根肋骨斷裂的可憐老頭,這點小要求,不過分吧?”
葉凡聞言,不禁感歎於昂熱的“無恥”,這老頭在這種時候還能想出這樣的理由。
但看著昂熱那狼狽又帶著些許期待的模樣,葉凡最終還是輕輕點了點頭,同意下來。
於是,兩個男人,一個略顯踉蹌地走著,一個靜靜跟在旁邊,沉默地朝著辦公室走去。
當月光穿過破碎的窗欞時,兩個男人已經坐在了重新拚好的茶台前。
昂熱白襯衫的銀袖扣沾著血跡,卻依然堅持用最標準的姿勢開酒——左手托住瓶底,右手拇指沿著鉛封紋路慢慢施壓,像在拆解一枚煉金炸彈。
回到辦公室,昂熱徑直走向酒櫃,小心翼翼地拿起那瓶珍藏許久的酒,輕輕拂去瓶身的微塵。
他動作嫻熟地將酒倒進兩個玻璃杯裡,先遞給葉凡一杯,隨後自己拿起一杯,為表誠意,仰頭一飲而儘,接著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習慣性地,兩個男人碰了碰杯,然後各自喝乾了杯中酒。
昂熱敏銳地感覺到,葉凡對他的恨,似乎並沒有深入骨髓。
他心裡清楚,以中國乃至全世界的婚姻文化標準來看,自己拋妻棄子的行為,的確是不可原諒的。
但慶幸的是,兒子沒有吃過太多苦,按照中國的社會標準,葉凡算得上是中上層階級,至少不曾為金錢發愁。
想到這裡,昂熱在心中對葉薇薇充滿了感激。
“真的很想再痛扁你一頓啊,老頭。”
葉凡喝乾杯中酒,輕輕感歎道。
昂熱不禁抽了抽嘴角。
自己的兒子總是想著揍自己該怎麼辦?
在線等挺急的。
雖然感到尷尬,但他臉上卻依舊保持著微笑,像個儒雅的老紳士,儘管那兩個熊貓眼以及半邊鼓起的臉頰讓他的形象大打折扣。
“如果揍我一頓能讓你感到開心的話,作為父親,我很樂意奉陪。”
昂熱溫和說道。
“我可沒有承認你是我的父親。”
葉凡語氣平靜,眼神直直地看向昂熱,沒有絲毫波瀾。
昂熱無奈地歎了口氣,隨即話鋒一轉,帶著點死皮賴臉的勁兒說道:
“但至少你得承認我是你的校長吧。既然我是你的校長,按照中國的說法,我也算是你的長輩了。”
葉凡皺了皺眉,對於這個有些無賴的老頭,他實在是有些無奈,也沒再多說什麼,任由昂熱繼續說下去。
他知道,對於昂熱這種老江湖而言,道理總是能輕易從口中蹦出來。
“我是真心的,葉凡。”
昂熱收起笑容,表情變得嚴肅而坦誠,“就從內心而論,我是真心希望你能繼續站在屠龍的戰場上。當然,如果你不願意,那也沒關係,我會繼續走在前方。”
“原來是為了我的好友,現在我又多了一個理由,我會為你們年輕人開辟出一個乾淨的世界。”
他說話的樣子是那樣莊重,像是一個虔誠向主祈禱的修士。讓人不得不信。
昂熱心中確實是這麼想的,葉凡的優秀超出了他的想象,優秀到他這個當父親的,都忍不住想把時代的希望寄托在兒子身上。
畢竟,一個超過黑王血裔臨界血限,還能保持完整人類形體和人類意識的存在,這簡直就是一頭活著的、維持著人形的初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