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回學校了。他這副模樣,以及身後可能追來的公司威脅,隻會給平靜的校園帶來災難。
他更不能回那個相依為命的小公寓。那裡已經不再安全。
公司的人能找到奶奶一次,就能找到第二次。他不能再將她置於險地。
一種巨大的淒涼和孤獨感包裹了他。
天下之大,竟似乎沒有他的容身之處。
他站在自己熟悉的街區邊緣,看著早起忙碌的人們,感覺自己像一個被整個世界拋棄的幽靈。
他忽然想起路明非。
那個看似懶散卻透著神秘的學長,曾經試圖幫助他。
而自己卻最終選擇了這條最血腥、最極端的道路。
他在街角找到一個剛打完通宵遊戲、眼圈發黑的小混混,塞給他幾張鈔票。
“幫我把這個,交給卡塞爾學院的路明非。”
大衛將一個厚厚的信封交給小混混,裡麵是他寫的一封簡短的信,解釋了自己不得不離開的原因,並表達了對路明非之前幫助的感激和深深的歉意。
他沒有留下任何聯係方式。
做完這一切,他最後望了一眼奶奶公寓的方向,在心裡默默道彆。
然後毅然轉身,背起行囊,融入了城市清晨湧動的人流,向著未知的、更加黑暗的邊緣地帶走去。
正如黑醫所預料,也正如大衛自己所感知的,城市的光明區域已無他立錐之地。
醫生在他離開前,給了他一個模糊的地址和一個名字。
“去城郊結合部,‘鏽帶’區。那裡是法律的光照不到的地方,幫派、流亡者、義體走私販子的樂園。”
“找一個叫‘屠夫’勞勃的人,就說‘診所的烏鴉’讓你來的。他那裡或許有你能乾的活,至少能讓你混口飯吃,不至於被餓死或者被公司巡邏隊當街打死。”
大衛遵循著指引,搭乘著氣味混雜、擠滿了各色邊緣人物的老舊巴士,來到了城市的邊緣——“鏽帶”區。
這裡與市中心的光鮮亮麗截然不同。
到處都是廢棄的工廠和低矮破舊的棚戶屋,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鐵鏽味、垃圾腐敗味和劣質能源燃燒的刺鼻氣味。
街道上隨處可見改裝誇張、散發著敵意的義體人,以及眼神麻木的原生居民。
巨大的、鏽跡斑斑的管道在空中交錯,如同鋼鐵巨獸腐朽的血管。
經過一番打聽和不可避免的衝突比如他用那隻新裝的軍用義臂輕易掰彎了一個試圖勒索他的小混混的廉價金屬指關節)。
大衛終於找到了“屠夫”勞勃的據點——一個由廢棄車庫改造而成的、喧鬨無比的酒吧兼地下交易點。
酒吧裡煙霧繚繞,充斥著酒精、汗水和高強度清潔劑的味道。
形形色色的惡棍、傭兵和走私犯聚集於此。
當大衛這個背著行軍包、帶著嶄新高級義體的生麵孔走進來時,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過來,充滿了審視、貪婪和毫不掩飾的惡意。
“嘿!小白臉!走錯地方了吧?這裡可不是你這種娃娃該來的!”一個身高近兩米、渾身覆蓋著鏽跡斑斑焊接板的壯漢攔住了他,嘴裡噴著劣質威士忌的酒氣。他身後幾個同樣造型猙獰的家夥發出哄笑。
大衛沒有說話,隻是用那雙鷹眼iv型義眼冷冷地掃過對方,瞬間分析出對方義體的型號、弱點,以及可能的戰鬥模式。
“我來找勞勃。”大衛的聲音平靜無波。
“勞勃老大也是你想見就見的?”壯漢嗤笑一聲,伸出那隻巨大的、改裝成鉗子的手就想來抓大衛的衣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