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薇尼靠著牆壁,艱難地喘息著,看著同樣有些狼狽的路麟城,她染血的嘴角,卻勾起了一抹嘲諷而淒涼的弧度。
“看……看到了嗎?路麟城……”她的聲音虛弱,卻帶著一種精神上的勝利,“這就是……你所謂的‘愛’和‘責任’……
逼得你的妻子……不得不對你……以死相搏……”
路麟城看著喬薇尼那虛弱卻依舊倔強的眼神,看著她身上縱橫交錯的傷口,聽著她帶著血淚的控訴。
他握著刀的手,第一次,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起來。
一種巨大的、遲來的荒謬感和自我懷疑,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他。
他……到底在做什麼?
煙塵緩緩沉降,如同為這場慘烈的夫妻對決落下的帷幕。
喬薇尼靠著冰冷的金屬牆壁,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腹間的劇痛,鮮血從嘴角不斷溢出,在她蒼白的下巴上劃出刺目的紅痕。
她看著不遠處那個同樣氣息不穩、眼神複雜難明的男人,染血的嘴角那抹嘲諷的弧度,像是一朵開在絕境中的荊棘花。
路麟城站在那裡,“神寂”長刀拄地,支撐著他微微顫抖的身體。
喬薇尼最後那搏命一擊帶來的震撼,遠不止是氣血的翻湧。
她那句“以死相搏”的控訴,如同最後的喪鐘,在他被野心和偏執層層包裹的心防上,敲開了一道細微卻無法忽視的裂縫。
他……真的走到這一步了嗎?
要用龍王的力量,對自己曾經深愛、至今或許仍存有一絲眷戀的妻子,趕儘殺絕?
為了一個聽起來崇高,卻連自己都開始產生動搖的目標?
各種紛亂的念頭如同潮水般衝擊著他的大腦。
有對過往溫情的短暫追憶,有對現狀的憤怒與不甘,有對未來的茫然,更有一種深沉的、幾乎要將他吞噬的自我厭惡。
但,這絲動搖,僅僅持續了極其短暫的一瞬。
當他抬起眼,再次看向喬薇尼那雙即便虛弱、卻依舊燃燒著不屈火焰的眸子時,當他想到那個被“舊王”占據的兒子,想到奧丁許諾的力量與新世界,想到自己畢生追求的伊甸園理想……那剛剛萌芽的遲疑,便被更加洶湧的偏執與“必要性”徹底碾碎。
他不能回頭了。
回頭,意味著承認自己錯了,意味著放棄已經到手的力量和未來的可能性,意味著向那個“寄生蟲”低頭,意味著他路麟城數十年的堅持和努力淪為一個笑話!
他緩緩挺直了脊梁,將“神寂”長刀從地麵提起,歸入腰間的刀鞘,發出清脆的“哢噠”聲。
這個動作,仿佛也將他內心最後一絲柔軟與猶豫,一同封鎖了起來。
他看向喬薇尼,眼神中的複雜情緒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麻木的、帶著沉重哀傷的平靜。
“但事到如今……”路麟城輕聲說著,聲音不高,卻在這死寂的、隻剩下狂風餘韻的空間裡清晰可聞,“已經沒有其他選擇了。”
他的目光落在喬薇尼傷痕累累的身上,那哀傷之色更濃了幾分,繼續說道:
“我可能偏執……可能錯誤……但事到如今,真的已經沒有其他選擇了。”
他像是在對喬薇尼解釋,又像是在說服自己。
“我不可能會相信‘舊王’,當然……奧丁,我也不相信。”
他坦承了這一點,語氣帶著一種看透世事的冰冷。
“但我現在……必須借助他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