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端起茶盞,輕輕吹了吹浮沫,目光在二人身上掃過,語氣溫和:“徐卿、畢卿,自二位愛卿就任以來,政務繁忙,一直未曾細問,如今新政推行,可還順利?”
徐光啟與畢自嚴對視一眼,皆起身拱手。
畢自嚴先開口,聲音沉穩中帶著一絲感慨:“陛下天恩,臣自入主戶部以來,日夜不敢懈怠。然國事艱難,錢糧虧空已久,臣每每思及,寢食難安。”
朱由校微微點頭,目光轉向徐光啟:“徐卿呢?”
徐光啟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激動:“臣蒙陛下不棄,以微末之身,得掌工部。臣自幼好格物致知,尤重火器、曆算之學,然前朝士大夫多視此道為‘奇技淫巧’,臣雖有誌,卻難施展。今陛下銳意革新,臣……唯有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說到最後,他聲音微顫,顯然情難自抑。
朱由校動容,放下茶盞,鄭重道:“二位愛卿之心,朕豈能不知?朕登基以來,內憂外患,若非有爾等肱骨之臣,朕何以安天下?”
他頓了頓,語氣轉為堅定:“今日留二位,便是要共商國策,鑄炮、錢糧、海運,皆關乎國運,朕需二位知無不言!”
“徐卿”皇帝目光炯炯,“我朝鑄炮之現狀如何?”
朱由校忍不住先問起這個他目前最關心的問題,畢竟火炮就是他現在最大的短板。
“徐卿”朱由校的嗓音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清冽,咬字卻帶著老成莊重。
“朕觀遼東經略熊廷弼的八百裡加急,建奴努爾哈赤兵鋒直指沈陽,兵鋒甚為犀利。而我朝邊軍雖有火炮加持,守城無憂,但現有火炮射程太近,且移動遲緩,遇野戰則捉襟見肘。”他忽然傾身向前,
“不知道我目前我大明火器發展現在如何?朕聽聞徐卿在火器上頗有見地,不知今日可否為朕解惑?”
“陛下明鑒”徐光啟沉吟片刻,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後開口解釋道:
“我大明鑄炮曆史由來已久。太祖皇帝曾在南京設鑄炮局,所造碗口銃曾威震漠北;嘉靖年仿造佛郎機炮,開子母銃先河,九邊戍卒賴此保疆。”
“如今我大明的火炮種類繁多,但大概隻能分為三種:輕型、重型、和一些比較特殊的火器類型。
輕型火炮例如虎蹲炮和佛郎機炮,虎蹲炮由戚繼光設計,重約36斤(21.5千克),炮身短小,便於山地機動,發射散彈覆蓋範圍廣,射程約500米。
“佛郎機炮仿自海外夷人艦炮,此炮采用子母銃結構實現快速裝填,有不同重量型號,可適用於不同作戰需求,但由於子銃密封性差,容易炸膛。”
而重型火炮則有大將軍炮,重兩千斤,可發5到10斤實心彈,二裡之外可破土城,但移動困難,故此多用於守城之用。
特殊的則有神火飛鴉、火龍出水(多級火箭)及飛空砂筒等火箭武器則兼具燃燒與空爆功能,用處限製較多。
沉默片刻,徐光啟猶豫了一會,但還是坦言:“臣之前為了了解泰西之術,曾與泰西傳教士交好,了解到如今廣東濠鏡內佛郎機的鑄炮廠,竟然可生產3000斤的重炮,並且性能要優於國朝火器”
朱由校微微頷首,道:“徐卿所言傳教士,可是那陽瑪諾、熊三拔、龍華民之流乎?”
“陛下所言正是!”徐光啟答道,神色間透出幾分戒備。“泰西傳教士多精於奇技,尤擅火器。陽瑪諾即楊瑪諾,昔年隨利瑪竇入華;熊三拔即熊三拔神父,近年方入京師;龍華民乃龍華民神父,號稱天主教鑄炮第一高手。”
“臣曾從他們處借來泰西銅炮之圖,形製優雅,兼以射程遠、威力大。可見泰西武備不容小覷,而且泰西之人對我國頗為了解,而我朝卻對泰西之地知之甚少,此事不得不防!”
朱由校目光微凝,現在正是大航海時期,這幫西方的強盜們正在像瘋狗一樣在全世界肆虐,到處搜刮白銀,但此時可不是1860年,他要是敢伸手,那就打斷他的狗爪子。
不過說到此時,他突然記得這個月從領事館召喚的法國援助裡麵,有20門長炮,不知道具體數據如何,精神微微一凝,打開係統麵板,找到長炮的具體參數;
【長炮】——天啟式四馬重炮(原型為法式12磅拿破侖線膛炮)
定位:野戰攻城兩用重型長身管加農炮
炮體材質:多層複合鑄鐵
&n;(倍徑比22.4:1)
&nm(標準化)
全重(含炮架):3900明斤(≈2.3噸),機動配置四馬牽引+8人班組,日行18km。
&n)以上河曲馬,單馬挽力需達600斤
&n可擊穿4尺(1.28m)夯土牆或6寸(19Cm)橡木城門。
射速:熟練炮組3發/2分鐘(清膛裝藥夯彈瞄準全流程)
彈藥:實心彈、8種預製彈藥包
預封裝藥包:亞麻布包定量火藥(1.5kg/發),省去稱量步驟。
後膛清膛杆:倒L型銅杆3秒清理殘渣(舊式炮需1分鐘)。
標準化炮架:俯仰角調節耗時縮短至15秒。
看著這個比徐光啟所介紹的重炮還要優良很多的天啟式四馬重炮,他心中有了尋思,看來可以提供兩架,交由徐光啟仿造,邊仿造邊創新,後世的前輩們不都是這麼過來的嘛。
他指尖輕叩禦案,沉吟道:“徐卿所慮極是,泰西之人既精火器,又窺我虛實,此誠不可不防,朕會命令命令外情司挑選精乾人手負責此事,另外鴻臚寺也要跟進此事。”
但他忽而展顏一笑:“然朕以為,與其閉門拒之,不如師其長技。”
“一則以重金聘其鑄炮匠師來京,在南海子設廠仿製泰西重炮;二則命其繪製泰西列國輿圖,詳述風土人情。若有所成,朕不吝賜其宅邸田畝,甚至許其爵位!我朝能工巧匠無數,難道還比不過這幫蠻夷。”
“不過泰西之炮果真與我朝不同?”朱由校饒有興致,緩緩問道。
徐光啟拈須道:“泰西炮多鑄銅,內壁精致光滑,發射之際,火力均勻,射程可至五百步。其炮身略短,口徑大,故而雖小炮,威力亦足堪比我大明重炮。
然我大明鑄炮之地,如京師軍器局,亦非無能,技藝不遜泰西,隻是工匠待遇卑微,錢糧久欠,鑄炮亦多偷工減料,久而久之,必然失之於精良。”
“那我大明的所鑄大炮,目前現狀如何?數量可還夠?”
朱由校的目光落在眼前之人身上,深知眼前這位明末重臣,為何會成為後世穿越者趨之若鶩的“戰略級人才”,徐光啟不僅是朝堂上的肱骨之臣,更是打破蒙昧、率先“睜眼看世界”的先行者。
徐光啟出生於明嘉靖四十一年,也就是1562年,他自幼對農事抱有濃厚興趣,20歲中秀才後,因家境所迫開始教書,其間廣泛涉獵農書及天文、水利、數學等著作。1597年,他被當時的主考官焦竑賞識,以順天府解元中舉,1604年考中進士,步入仕途。
在學術上,徐光啟堪稱巨匠。他與利瑪竇合作翻譯《幾何原本》前六卷,所創數學術語沿用至今,填補了中國邏輯思維的空缺。
他還主持修訂《崇禎曆書》,引進西方天文知識,在農學領域,其著作《農政全書》集曆代農學智慧、明朝生產經驗與西方科技於一體,是中國古代農業科學的巔峰之作。
就這還不夠,人家還是學術事業兩不誤,在政治上,徐光啟曆任多職,崇禎年間官至禮部尚書兼殿閣大學士,曾力請鑄紅夷炮禦敵,還上疏陳墾田、水利、救荒、鹽法等時務。
後來被人評價他是中西文化交流的先驅,開啟了明末“西學東漸”的序幕,以開放的胸懷接納西方知識技術,對後世影響深遠,無愧為一位偉大的科學家、政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