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直到此刻,賀世賢那壓抑許久、充滿血腥煞氣的怒吼才如同驚雷般炸響!
如同打開了地獄的閘門,緊隨其後的兩千鐵騎,這沉默的殺戮機器終於爆發出震天動地的咆哮!
“殺——!”
然後是第二波、第三波......
左右兩翼,何靖川與元威所部的三千重甲鐵騎,如同兩柄致命的鋼鉗,也從側翼狠狠地切入了被正麵的恐怖衝擊撕開、搖搖欲墜的鑲藍旗側後!
潰敗!一麵倒的屠殺!開始了!
阿敏眼睜睜看著自己後陣的精銳如同陽光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那死亡的鋼鐵浪頭正以碾碎一切的氣勢,向他立足的中軍帥旗狂湧而來!
恐懼瞬間被瘋狂的憤怒和絕望取代!鑲藍旗,難道今日真要葬送於此?
他一把揪過身旁一名心腹章京的甲胄,聲音因絕望而嘶啞:
“你!帶幾個人,從側翼衝出去。無論如何,一定要把這消息帶給大汗,告訴大汗……明軍有鐵騎!無敵的鐵騎!”
那章京臉色慘白,剛想說什麼,阿敏已猛地將他推開,一把拔出腰間的厚背重刀,發出了困獸瀕死般的咆哮:
“親兵!巴牙喇!隨我殺——!!”
他知道,生路已絕,唯有用自己這條命,用鑲藍旗最後一點骨血,去遲滯那鋼鐵洪流片刻,為那渺茫的報信者爭取一線生機!他要用最體麵的戰死,為鑲藍旗留下最後的尊嚴!
章京眼神驚懼,咬了咬牙,猛地一夾馬腹,帶著幾名親信,頭也不回地向著戰場的邊緣亡命衝去。
.........
片刻之後,震天的廝殺聲、瀕死的慘嚎聲漸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寒風卷過殘破旌旗的獵獵聲響,以及傷者痛苦的低吟。
屍骸枕藉,鋪滿了這片不久前還被鑲藍旗大軍占據的雪原,破碎的鎧甲、斷裂的兵器浸在深褐色的血泊中,宣告著一支強軍的覆滅。
戰場中心,殘破的帥旗旁,賀世賢一腳踏在鑲藍旗那麵倒伏的巨大藍色鑲白邊龍紋旗上,手中厚背斬馬刀斜指地麵,濃稠的鮮血沿著刀鋒緩緩滑落。
他眼前,是被無數重甲鐵蹄踏成一片模糊血肉的阿敏屍體——這位努爾哈赤的侄子,鑲藍旗的旗主貝勒,終究沒能用他的死亡為鑲藍旗挽回所謂的尊嚴。
“哼!”賀世賢眼中毫無憐憫,隻有一股冰冷的殺戮餘韻。他俯下身,手中斬馬刀熟練地一挑一劃。
哢嚓!
一顆須發戟張、怒目圓睜、凝固著恐懼與瘋狂的頭顱被輕鬆割下,賀世賢拎起阿敏的首級,那粘稠的血液尚溫熱,滴滴答答地落在雪地上,觸目驚心。
他隨手扯過阿敏旗幡上還算乾淨的一塊布,將這價值連城的“軍功”囫圇一裹,係在自己馬鞍一側的掛鉤上。
此刻,他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快,快與經略大人彙合!渾河戰場才是決勝之處!
朱萬良已然率領守軍打開了堡門,精銳步卒與部分騎兵湧出,開始迅速、高效地清理還在零星抵抗或亡命奔逃的鑲藍旗潰兵。
同時收攏散落的旗幟、兵器和鎧甲,尤其是從屍堆和馬屍中搜尋還能使用的戰馬——這是寶貴的資源,更是賀世賢下一步行動的關鍵。
“賀總兵!”朱萬良策馬衝近,一眼便看到了賀世賢馬鞍旁滴血的頭顱包袱,眼中瞬間爆發出激動的光芒,但隨即被更深的敬畏取代。
他親眼目睹了這支重甲鐵騎如同天罰般碾碎鑲藍旗的全過程,那力量讓他心潮澎湃之餘也感到一絲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