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掃過下方噤若寒蟬的勳貴們,再次開口,聲音刻意拉長,帶著一種追憶往昔的沉重:
“爾等先祖,”他緩緩道,“或追隨太祖高皇帝提三尺劍,驅逐胡虜,光複華夏神器;或效命成祖文皇帝鞍前馬後,五征漠北,懾服四夷!”
“彼輩皆是於屍山血海、刀光劍影之中,以赫赫戰功搏殺而出,方為爾等掙下這世襲罔替的爵位榮光!
此等忠勇血性,此等開疆拓土之功業,方是爾等得以安身立命、承享富貴的根基所在!”
勳貴們屏息凝神,聽著皇帝重提先祖的彪炳功業,內心五味雜陳,既有對昔日榮光的追思,亦混雜著一絲難以言喻的羞愧。
“然!”朱由校語氣陡轉淩厲,目光如電般掃視全場,
“承平日久,武備漸弛,綱紀不振!爾等勳貴子弟,生於錦繡膏粱,長於深閨婦人之手,可還有幾人識得弓馬?通曉兵略?可還有幾人,能如爾等先祖那般,橫刀躍馬,為大明戍守國門?”
這誅心之問如同重錘,狠狠砸在每個勳貴心頭,令他們麵頰發燙,不敢直視天顏。
自從土木堡之變以後,一大批能征善戰、經驗豐富的統帥戰死,大明的勳貴就斷了層,自此一蹶不振。
“躺在祖宗的功勞簿上,醉生夢死,屍位素餐,甚至盤剝國脈民髓!”朱由校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冰霜般的決絕,
“此等行徑,終必坐吃山空,招致身死族滅之禍!朱純臣父子的血,尚未乾涸!”
他頓了一頓,聲音拔高,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
“朕欲重振大明武風,再鑄鋼鐵雄師!特旨創設‘大明帝國武略院’,朕躬親任院長,所有教習從龍驤軍、錦衣衛中、工部抽調”
“此院,專為培養軍中棟梁!將教授行軍布陣之法、火器操演之術、騎射格鬥之技、山川地理輿圖、乃至天文曆算之學!
凡我大明軍中,百戶以上軍官,千總以上將佐,皆需分批入院輪訓!未得武略院考核之堪合者,非大軍功不得晉升!”
他的目光如同鋒利的剃刀,再次刮過勳貴們的頭頂:
“爾等勳貴子弟,承繼祖宗爵位,即為國朝屏藩。理應為軍中表率,朕今特令:凡勳貴嫡係子弟,年滿十四,無論是否已襲爵位,必須入‘大明帝國武略院’進修為期三年。
待考核合格,方可承襲爵祿,或入軍中效力!倘若有怠惰疏懶、頑劣成性,導致考核不通過者——”
朱由校的聲音如同數九寒冬的冰淩,字字刺骨:
“一代不中,爵位降格一等!再考不中,再降一等!若至三代仍無法過關,則革爵奪職,削籍為民。
朕之大明,容不得躺在祖宗功勞簿上的廢物蛀蟲,朕需要的,是能提刀立馬、為君分憂的社稷乾城。爾等,可都聽明白了?”
“臣等……明白!謹遵聖諭!”勳貴們齊聲應答,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敬畏,以及一股被強行驅趕上路的緊迫與壓力。
就在勳貴們以為這場風暴即將平息之時,朱由校那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兵權,乃社稷存亡之根本。”他的目光陡然變得銳利如鷹隼,緊緊鎖住台下眾人,
“京師京營,拱衛帝畿,天下軍旅之首。然爾等勳貴子弟,盤踞其間者眾,坐食空餉、訓練廢弛、武備不修,致使昔日虎賁,幾成朽木之兵。
此事,真當朕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