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萬曆中葉顧憲成於無錫東林書院高懸“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楹聯,這顆種子便在腐土中瘋狂滋長。
這幫人以清議為刃,以道德為甲,三十年間以科舉為徑:把持南北闈場,門生故吏遍及州府;
以輿論為器:操縱邸報、刻印文集,將“非東林即奸佞”植入士林骨髓;以死諫為名:楊漣、左光鬥等以“搏直名”入仕途,竟成官場晉身捷徑!
正是這層層疊疊的巨網,才能在短短一日內,讓三百八十二名“熱血”學子齊聚午門!
正午·午門,烈日將漢白玉地磚烤得蒸騰起熱浪。
黑壓壓的人群聚集在巍峨的午門之下,足有數百之眾。
其中大部分是身著襴衫、頭戴方巾的國子監監生和京中各府學學子,夾雜著一些品階不高的年輕官員。他們群情激憤,高舉著臨時書寫的奏疏、聲浪如潮:
“熊廷弼專權誤國!擅啟邊釁!禍亂遼東!”
“陛下明鑒!收回成命!懲處熊蠻!”
“提督京畿市坊巡檢總署,與民爭利!盤剝商賈!天怒人怨!”
“西山礦案!行神宗舊政!苛政猛於虎!民不聊生!”
“陛下若不聽忠言!國將不國!社稷危矣!”
口號聲此起彼伏,充滿了自以為是的正義感和狂妄。
他們仿佛化身正義的化身,認定皇帝必須聽從他們的“忠諫”,否則便是昏聵無道,必將導致江山傾覆!
守衛午門的,正是還在整編的武驤營親軍,士兵們身披嶄新魚鱗甲,手持長槍,腰挎雁翎刀,肅立如林,眼神銳利。
他們看著眼前這群聒噪的書生,心中憋著一股火氣。
這些兵卒多是京畿良家子或邊軍精銳選拔而來,對這群不知兵事、隻知空談、還汙蔑他們敬仰的皇帝和前線將士的“酸儒”,打心底裡厭惡。
然而,軍紀森嚴,上官嚴令不得擅動。他們隻能強壓怒火,用身體組成人牆,阻擋著試圖衝擊宮門的學子。
正是這份克製,助長了對方的囂張氣焰!
幾個領頭鬨得最凶的監生,見軍士們隻是阻攔,不敢動手,膽氣更壯。
其中一個身材高大的監生,仗著自己出身某江南大族,更是狂妄至極。他一邊高喊著“奸佞當道,蒙蔽聖聽!”,一邊竟伸手用力推搡擋在他麵前的一名年輕士兵!
“滾開!你們這些丘八,也敢攔我等為國請命?!”他唾沫橫飛,神態倨傲。
說完更是踏前三步,指著武驤營士兵鼻尖唾罵:
“爾等匹夫!可知我叔父乃南京禮部侍郎?敢碰我衣角,必叫爾等充軍九邊!”
那士兵猝不及防,被推得一個趔趄,頭盔都歪了。周圍的士兵見狀,眼中怒火更盛,握緊了手中兵器,但依舊強忍著沒有發作。
就在這時,一名身著小旗服色、係統禁衛軍出身的年輕軍官,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
他正是負責此段防務的小旗官陳鋒!
“怎麼回事?”陳鋒的聲音如同寒冰,目光如電般掃過那名推人的監生和麵露憤懣的士兵。
“小旗”被推的士兵滿臉屈辱,指著那監生,“他……他動手推人!”
陳鋒的目光鎖定在那名猶自一臉不屑的監生身上,眼神銳利得仿佛要將他刺穿。
他沒有立刻發作,而是轉向自己的士兵,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驚雷炸響在午門前:
“爾等是什麼人?”
士兵們下意識地挺直腰板,齊聲怒吼:“天子親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