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鋒一轉,目光如電,掃向更廣闊的南海方向,聲音中帶著一股氣吞山河的霸氣:
“然!濠境彈丸之地,紅夷跳梁小醜,揮手可下,何足道哉!本將此行,豈止為區區濠境?”
“諸位大人請看!”他手指南方,仿佛要穿透浩瀚的海疆:
“南洋萬裡,呂宋、舊港、滿剌加(馬六甲)……諸島星羅,本皆我大明藩屬,歲修職貢,拱衛海疆!然則,近年來,西夷(西班牙、葡萄牙、荷蘭)狼子野心,恃其船堅炮利,遠渡重洋而來!”
“侵吞我藩屬,屠戮我僑民,掠奪我財富,斷我海路!此等行徑,非止劫掠,實乃欲斷我大明海權根基!覬覦我天朝萬裡海疆,此乃心腹大患!非濠境疥癬之疾可比!”
“陛下聖明,高瞻遠矚!遣本將率王師南下,非僅為收一隅之地,實為掃清寰宇,重振海權!首收濠境,以固根基,繼而整軍經武,統合粵省之力,打造艨艟巨艦,練就虎賁之師!”
“待兵精糧足,船堅炮利之時,便是揚帆南下,犁庭掃穴,驅除西夷,光複南洋諸島,重鑄我大明海權之日!此乃陛下宏圖!國朝大計!千秋之功!”
他眼睛死死的盯著胡應台和總兵何斌臣、都指揮使羅鵬等軍方要員:
“廣東海防糜爛至此,衛所兵不堪用,水師船炮老舊!此等軍備,如何驅夷?如何靖海?如何擔得起光複南洋之重任?”
胡澤明猛地踏前一步,聲音如同驚雷,帶著不容抗拒的語氣:
“故此!本官提議——即刻起,廣東一省,所有水陸兵馬、衛所防務、海疆戍守,皆由天津水師總領節製!”
“廣東都司、各衛所指揮使、水師將領,皆需聽命於本官麾下!統一號令,整軍經武,重振海防,此乃光複南洋之基石!不容有失!”
他目光掃過臉色驟變的羅鵬和何斌臣,語氣放緩:“此非本官攬權,實乃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為陛下分憂,為社稷謀安!胡部堂,羅都司,何軍門,諸位以為如何?”
胡應台心中劇震!他瞬間明白了胡澤明的意圖,這是要一舉奪走廣東的軍權!以“整飭海防”、“收複濠境”為名,行掌控廣東武力之實!
“胡總兵,掃清海氛,光複南洋,確為千秋功業!然我大明慣例,地方軍務,向由督撫節製,都司、總兵分掌,三司協同……總兵大人奉旨南下,專責海防,我等自當鼎力相助!
然這‘總領節製’廣東一省所有軍務,此乃前所未有之權柄,事關國體,乾係重大!本官恐需上奏朝廷,請陛下聖裁!方為穩妥啊!”
他試圖抬出“祖製”和“上奏聖裁”來拖延和製衡,這是大明的文官係統麵對武將強勢時的慣用手段。
胡澤明聞言,眼中寒光一閃,目光掃過胡應台及一眾官員,聲音如同九幽寒冰:
“祖製?聖裁?”他冷哼一聲,語氣充滿不屑與狂傲:
“胡部堂!本將奉的是聖諭!行的是國策!陛下遣本將南下,賜我生殺予奪之權,便是要本官掃清積弊,重振海權!豈容爾等以‘祖製’為名,行推諉拖延之實?”
他猛地指向碼頭上尚未乾涸的血跡和呂鈞那具被草席覆蓋的無頭屍體,聲音森寒刺骨:
“爾等若有異議,覺得本官操切、攬權、僭越!大可上奏朝廷!彈劾本官!亦可向廣東錦衣衛衙門舉發本官!本官等著!但在陛下罷免本官的聖旨到來之前……”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每一個臉色慘白的官員,一字一句,如同重錘敲擊:
“請!遵!令!行!事!”
“否則……”
“他們!便是前車之鑒,勿謂言之不預!”
就在眾人被這赤裸裸的死亡威脅壓得喘不過氣時,胡澤明話鋒一轉,拋出了更具震撼力的消息:
“或許爾等心中尚有疑慮,以為南洋萬裡,紅夷船堅炮利,僅憑本官麾下天津水師及廣東疲敝之師,力有不逮?”
“本官不妨明言!此刻,就在天津衛、登州衛,陛下已下旨,正以我天津水師為藍本,日夜趕工,打造戰艦,鑄造精良火炮,征召訓練精銳水師!
“其規模之巨,戰力之強,將是本官麾下這支天津水師的十倍有餘!且不日即將南下,此乃陛下親口諭示!
“屆時,我大明戰艦蔽海,炮艦如林!橫掃南洋,驅除西夷,隻在反掌之間!爾等以為,僅憑眼下廣東這糜爛軍備,可能擔此重任?可能配得上為陛下光複南洋之先鋒?”
這“十倍有餘”、“百萬雄師”、“艨艟蔽海”、“炮艦如林”的宣告,如同晴天霹靂,狠狠砸在每一個官員的心頭!
胡應台等人徹底懵了!他們原本以為天津水師已是極限,沒想到這隻是冰山一角,皇帝陛下竟然還掌握著如此恐怖的力量。這讓他們感覺此時的任何質疑和拖延,在這煌煌天威麵前,都顯得如此可笑和渺小!
胡應台臉色瞬間一變,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
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不甘和恐懼,聲音乾澀,帶著一絲顫抖,卻不得不低頭:
“胡總兵息怒,本官並非推諉!實乃……實乃職責所在,不得不言”他艱難地咽了口唾沫,話鋒一轉:
“既然總兵大人身負皇命,肩挑光複南洋之重任,以雷霆手段整飭海防,本官……深表理解!為社稷安危,為陛下分憂,本官願遵聖旨,暫……暫依總兵大人之令行事!”
他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微弱的堅持,這是他為文官體麵所做的最後保留:
“然……此事關乎國體,非同小可!本官身為兩廣總督,守土有責,定當……定當上奏朝廷,將此地情形,據實稟報陛下!請陛下……聖心獨斷!討個說法!”
都指揮使羅鵬和總兵何斌臣早已嚇得魂飛魄散,見胡應台都屈服了,哪敢再言?連忙躬身抱拳,聲音顫抖:“末將……謹遵總兵大人軍令!願聽驅策!絕無二心!”
胡澤明看著胡應台那強作鎮定卻難掩屈辱的臉,聽著他那“上奏討說法”的保留,臉上露出一絲掌控一切的淡笑。
他不在乎胡應台上奏,他作為係統將領,他的忠心就是他橫行無忌的底氣,他此番就是要徹底為陛下奪回廣東的掌控權,讓這幫文臣知道他們的自以為是在陛下的精銳麵前,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