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督府內,那曾經象征著葡萄牙權威的大廳,此刻卻彌漫著死寂般的絕望。葡萄牙澳門總督羅朗也(D.FranCiSCOLOpeSCarraSCO)癱坐在他那張華麗的雕花座椅上,麵如死灰,眼神空洞地望著窗外。
他精心布置的防線在幾個時辰內土崩瓦解,他寄予厚望的抵抗如同笑話。窗外隱約傳來的歡呼聲和日月旗升起的景象,徹底擊碎了他最後一絲僥幸。
“路易斯……”羅朗也的聲音沙啞而疲憊,如同破舊的風箱,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這場戰爭,我們……葡萄牙王國在遠東的驕傲……徹底失敗了。”他艱難地抬起手,指向窗外,
“掛白旗吧……向明國人投降。”他的語氣蕭索,帶著一種西方文化特有的、在絕對劣勢下尋求保全的“理性”妥協。
沒有東方文化中的“寧為玉碎”,隻有麵對無可抗拒力量時的現實低頭。
當衛誌尚率領精銳衝至總督府門前時,看到的不是負隅頑抗,而是一麵緩緩升起的白旗。
衛誌尚看著那麵刺眼的白旗,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一幫沒卵子的軟骨頭!在老子麵前叫囂‘勿謂言之不預’的時候,那股子猖狂勁兒呢?現在倒知道搖這喪氣白旗了?”
他大手一揮,厲聲道:“來啊!給老子衝進去!把那個狗屁總督揪出來!綁結實了!手腳都捆上!彆讓他跑了!準備迎接總兵大人進城!讓大人好好看看這紅毛夷頭子的慫樣!”
夕陽的餘暉,灑在滿目瘡痍的澳門城上。硝煙尚未散儘,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硫磺、血腥和焦糊味。
僅僅用了不到三個時辰,這座被葡萄牙人竊據了六十餘年的濠鏡,便以雷霆萬鈞之勢,重歸大明的懷抱!
它莊嚴而神聖地取代了那麵飄揚了六十餘年的葡萄牙旗幟,如同宣告一個舊時代的終結和一個新時代的開啟。
胡澤明在何斌臣、伍哲、傅瑞等將領的簇擁下,策馬緩緩步入總督府前的廣場。
策馬入城時,胡澤明已目睹了戰後的景象。街道兩旁,隨處可見被粗麻繩捆成一串串的俘虜——垂頭喪氣的葡人、膚色黝黑的混血奴和黑人奴隸。
他們衣衫襤褸,神情驚恐或麻木,在明軍士兵的押解下蹣跚而行。
那些出發前還帶著幾分稚嫩和茫然的新兵麵孔,此刻大多沾染了硝煙和血跡,眼神中少了幾分青澀,多了幾分經過血火淬煉的凶狠與警惕。
執行命令時動作雖仍顯生疏,但已有了章法,吆喝俘虜、收繳散落武器、維持秩序,透著一股初嘗勝利後的亢奮與掌控感。
胡澤明微微頷首,對身旁的伍哲和傅瑞低聲道:“兵練得不錯。短短時日,能有此氣象,你們幾個辛苦了。”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許。
伍哲抱拳,聲音沉穩:“謝大人!初次上陣,兒郎們難免緊張,不過有咱們天津水師的老弟兄們身先士卒,臨陣指點,方能在巷戰中穩住陣腳。
此戰進城清剿殘敵,陣亡三十五人,多為巷戰中被暗處冷槍或垂死頑抗之敵偷襲所致。另有數十人負傷,已妥善救治。目前各部仍在分區清剿,收繳殘敵武器、財物,登記造冊。”
傅瑞補充道:“繳獲頗豐,紅毛夷經營多年,府庫、商行內金銀財貨不少,初步估計應該有白銀兩百萬兩,香料、布匹、更有數處炮廠、工坊,內中器械精良,工匠亦被看押,待大人處置。”
一行人來到總督府宏偉的台階前。衛誌尚早已等候在此,他大步上前,臉上帶著大勝後的暢快與一絲粗獷的得意,指著台階下被五花大綁、摁跪在地的一群人,呲牙笑道:
“大人,您瞧!這就是那什麼狗屁‘葡萄乾王國’的勞什子總督,羅朗也!還有他手下幾個大頭目!
上次派個鳥使者在大人麵前叫囂‘勿謂言之不預’,猖狂得緊!現在嘛,嘿嘿,成了咱的階下囚!屬下把他綁得結實,給您出氣!”
被摁在地上的羅朗也總督,早已不複往日的威風光。華麗的製服沾滿塵土,頭發散亂,臉上帶著淤青和擦傷。
他努力想抬起頭,維持最後一絲體麵,但肩膀被強壯的士兵死死壓住,隻能以一種極其屈辱的姿態跪伏著。
在濠鏡待了十來年,他自然精通漢語,聽到衛誌尚粗魯的話語,身體微微顫抖,眼中充滿了屈辱和恐懼。
胡澤明居高臨下,目光冰冷地落在羅朗也身上,如同在看一隻螻蟻。他用一種平靜卻蘊含著無邊威壓的語調開口:
“羅朗也總督,爾等竊據我大明疆土六十餘載,私設炮台,擁兵自重,劫掠商旅,禍亂海疆。更遣使狂悖,藐視天朝。
今日兵敗被俘,按我大明律法,爾等罪大惡極,當處以極刑,梟首示眾,以儆效尤!”
話音剛落,羅朗也猛地一顫,臉上血色儘褪,他再也顧不得什麼體麵,掙紮著抬起頭,用儘全身力氣,聲音嘶啞而尖利地喊道:
“不!不!將軍閣下!仁慈!請仁慈!我們投降了!我們投降了!按照……按照文明世界的規則,我們願意支付贖金,巨額的贖金!換取我們的性命和自由!”
他身後的幾名葡軍高級軍官和市政官員也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紛紛用帶著濃重口音的葡語或生硬的官話哭喊起來:
“ReSgate!&nOSOreSgate!(贖金!我們付贖金!)”
&n&nede&nOSdiSpOStOSapagartUdO!(上帝作證!我們願意支付一切!)”
“POrfavOr,perdOenOS!Sen!PerdOenOS!(請饒命!將軍閣下!饒命啊!)”
&nUndOCiviliZadO&natarendidOS!&ne!é&n&ne!(文明世界不殺降者!這是慣例!慣例啊!)”
(相比較,漢字真的太美了,這都是些什麼鬼畫符。)
他們的聲音充滿了絕望的哀求和對死亡的恐懼,與之前那封“勿謂言之不預”的傲慢抗議信形成了極其諷刺的對比。
胡澤明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帶著濃濃嘲諷的弧度。他微微抬手,廣場上的喧囂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俘虜們粗重的喘息和壓抑的嗚咽。
“贖金?”胡澤明的聲音帶著一絲玩味,
“說說看,爾等項上人頭,值幾何?你們所謂的‘葡萄乾王國’,又願意為你們這些喪師辱國的敗將,付出多少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