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報考短笛科目的學子,遠比其他科目更多。
這會兒,在場的學子全都呆呆的看著淩清漪,一副魂都被勾走了的模樣。
人群中,李仁浦時而咬牙切齒,時而怒目猙獰,時而又……露出癡癡笑容。
待淩清漪一曲奏畢,他渾身大汗淋漓,像是從水中撈出來似的。
倒不是他在發癲。
而是這家夥完全代入了淩清漪的曲子中,情緒隨著曲調的變化而變化。
淩清漪吹奏的原本隻是曲風輕快的山間小調而已。
可少女如今滿腦子都是洛硯,不知不覺中,這小調被她吹奏出了各種哀怨婉轉,情意綿綿的感覺。
哀怨婉轉,自然是以前的洛硯時不時惹她生氣,現在想來依舊讓她有些牙癢癢的。
可隨著洛硯的重生,前後判若兩人,少女欣喜之餘,也愈發對他情意綿綿。
這些都隨著淩清漪的情緒變化,一點點被帶進了曲子中。
李仁浦很不巧,代入的是淩清漪視角,於是便有了他剛剛那一幕。
啪啪啪!
考堂內掌聲如雷。
淩清漪卻並未在意這種旁人的掌聲,出於禮貌朝眾學子點頭致謝後,便將目光掃向女夫子。
“過!”
女夫子展顏笑道。
她不等淩清漪開口,便又朝少女招招手。
“淩清漪,過來。”
少女一怔,有些不解,但她向來乖巧,乖乖朝著女夫子走去。
剛剛靠近。
淩清漪忽然聽到女夫子壓低聲音朝她說道:“漪漪,你曲子裡的情郎是誰呀?”
少女頓時一驚,慌慌張張想要掩飾時,卻又看到女夫子惡趣味似的朝她擠眉弄眼起來。
淩清漪不由大羞。
“沒……沒有,我隻是隨便吹吹。”
少女一如既往地嘴硬。
女夫子眨眨眼,心下好笑,忍不住伸手點了她一下,小聲道。
“小情郎是洛硯吧?嘖,這家夥可不像老實人!”
“你呀,這性子可真要改改了,否則以後吃虧的隻會是你。”
作為過來人,夫子一眼就看穿了淩清漪口是心非的傲嬌性子。
但怎麼說呢……在女夫子眼裡,這種性格很容易吃虧。
“知……知道了,陳夫子。”
淩清漪訕訕低下頭,小聲回了句。
陳夫子也不好多說,便揮了揮手,道:“行了,你這科過了,休息去吧。”
少女聞言,心下一鬆,朝陳夫子道了句謝。
她便欲返回原先的位置時,眼角餘光卻忽然瞥見考堂外笑吟吟看著她的洛硯。
“阿硯!”
淩清漪如玉般的玉顏上,頓時露出明媚的笑容,眉眼彎彎,脆聲喚道。
她幾乎想都沒想,便徑直出了考堂。
陳夫子抬頭看了一眼,非但沒去說淩清漪擅自離開考場,反而還露出了吃瓜的表情。
看著淩清漪和洛硯的身影,她嘴角泛起了姨母笑,眼眸中也抹過一絲緬懷之色。
當年的她,和現在的淩清漪何其相像?
哎,歲月倏忽,往事已矣,不提也罷!
陳夫子看著還算年輕,但眼角眉梢已隱約可見些許細紋的臉龐上,忽然有些惆悵起來。
對於如今半老徐娘的陳夫子而言,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
她臉色驀地一沉,語氣多出了幾分冷淡。
“下一個!”
在場的考生們神情沒有任何變化。
學院夫子們哪一個不是清高、矜驕得很,平日裡對於學子很少會有熱情臉色。
除非……是淩清漪這樣的天才。
“學生李仁浦,準備吹奏……《鳳求凰》!”
李仁浦硬著頭皮站了出來。
他為此曲準備了很久,不僅把原先的琴曲,找人改成了短笛曲子。
還特意苦練了近半年!
原本,李仁浦是想著等學院結業考核時,再當眾向淩清漪獻奏此曲。
但昨天早上看到淩清漪和洛硯親密無間的那一幕,道心差點崩潰。
回家後,他頂著老子李敬之的嘮叨,思索了良久,覺得自己不能再被動下去了,他也要向淩清漪表明心意。
於是今天的藝科考核,便成了他眼中最好的舞台。
可萬萬沒想到……淩清漪吹奏完自己的考核曲子後,竟然直接跑了?
陳夫子也真是的,公然破壞考場規矩!
李仁浦心下委屈極了,幽幽怨怨地瞥了陳夫子一眼,直把陳夫子看得心頭發毛,小聲嘀咕了一句,這李仁浦該不是有病吧?
考堂外。
“阿硯,你藝科考得如何?”
少女背著雙手,精致小臉上帶著三分忐忑、三分期待,小心翼翼地問道。
休沐日兩天,她隻看到阿硯溫習文科了,練習武道了,卻沒見他碰其他科目,這讓她心頭難免有些患得患失,生怕阿硯沒考好。
洛硯聞言,微微一笑,他剛想開口說話。
考堂裡端忽地傳出一陣悠悠笛聲,把洛硯想說的話給蓋了過去。
眼見自己問了個寂寞,淩清漪不免氣憤,脫口而出。
“吹吹吹,吹個破笛子,難聽死了。”
她的聲音雖不大。
考堂內的笛音,卻瞬間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