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五月,天氣漸熱,白天也比以往顯得更長了一些。
此刻雖已黃昏,天邊殘陽卻未墜落。
餘暉斜照在揚州書院的飛簷上,折射下來後,又映得朱漆門楣愈加發紅。
遠端,半舊的【明倫堂】匾額懸在正廳,簷角銅鈴被晚風拂得輕響。
廊下有學子正收束書卷,墨跡未乾的策論攤在石案,硯台裡殘墨倒映著天邊最後一抹橘紅,牆根苔痕浸了暮色,透著幾分潤涼。
當學院內學子們看到清溪學院一行人的時候,也沒表現出太多驚訝。
顯然,這兩天他們見多了其他學院的人。
不遠處。
一個身穿月白色學子服的俊朗少年,看到清溪學院眾人後,快步走了上來。
“學生周季明奉師之命,迎接諸位。”
“季明小友,彆來無恙?”
祭酒陳崇禮紅光滿麵的老臉上,浮起一抹笑容。
聽到這話,周季明忙行了一禮。
“見過陳院正。”
至於其他人,這周季明卻沒行禮。
他看似謙遜有禮,實則骨子裡帶著一抹滿滿的傲意。
也就是在目光掃到淩清漪時,眼眸明顯亮了一下。
清溪學院眾學子,都沒有特彆大的反應。
似乎早就知道周季明就是這副性子。
唯獨洛硯挑了挑眉,露出一抹玩味的表情。
原來周季明就長這鳥樣?
也是,前世若非這家夥太傲,又怎會屢次敗給他?
“洛硯,這周季明是揚州學院第一天才,文武雙全,不容小覷。”
似乎看到洛硯神色有些不對勁,站在一旁的李仁浦小聲說道。
洛硯點點頭,深以為然。
他怎會小覷周季明?
這可是他上輩子的老對頭之一。
雖說兩人從始至終都沒碰過麵,可正因為這樣才更凶險!
前世,他扶持了蕭景蓉。
而周季明卻輔佐了三皇子蕭景坤。
隨著其他皇子一個接一個被踢出局後。
剩下的老六和老三之間,鬥爭直接進入白熱化。
雙方你死我活,無所不用其極。
而這背後的主導者,正是洛硯和周季明。
可正因為周季明太過高傲,以至於他在洛硯手上屢屢吃癟。
等到他幡然醒悟之時,為時已晚。
三皇子蕭景坤的勢力,被洛硯連根拔起。
蕭景坤自縊而亡。
周季明也沒好到哪去,落得個流放溟南州(南極洲)的下場。
當時的洛硯正忙於接受蕭景坤的勢力,也沒能抽出時間去見見這位老對手。
等他再次聽到周季明的名字時,已是周季明的死訊。
據說死在流放的半路上。
“阿硯,這人是我手下敗將,武功很垃圾的。”
“我能勝他,你也一樣能。”
見洛硯目視周季明,怔怔發呆,一旁的淩清漪忙小聲說了句。
她以為洛硯是擔心接下來幾天的各學院交流。
洛硯回過神,衝著淩清漪笑了笑。
“這樣嗎?那就不足為慮了。”
“嗯,他的武道境界水分很大……”
淩清漪小聲說道。
隻是,她聲音雖小,但其他學子就站在邊上,自然都聽得一清二楚。
眾清溪學院學子,齊齊抽了抽嘴角。
這話也就你淩清漪能說了。
若周季明都是垃圾,那我們這些被周季明碾壓的人算什麼?
垃圾都不如?
……
“陳院正,這是杏壇彆榭。”
“老師說……貴學院上屆奪魁了,當入住杏壇彆榭,以示尊貴。”
片刻後,周季明將清溪學院眾人帶到一個頗為雅致的院落前,一指院落說道。
【杏壇彆榭】,揚州學院用來待客的園子中,最為雅致的一座。
雖談不上有多大,但裡端的一花一草,一景一幕,皆彆具韻味。
說話之間,周季明眸光忍不住又掃向站在一眾清溪學子中的淩清漪。
待他看到淩清漪正跟一俊美少年,舉止親密地咬耳朵時,下意識就皺了皺眉頭。
洛硯似感受到目光,直接跨出一步,將淩清漪擋在身後。
他抬眸看向周季明,嘴角泛起抹挑釁似的笑容。
周季明見狀,表情一滯。
這人是誰?
怎生如此討厭?
不管是因為出於同性相斥的原理也好,還是洛硯的挑釁笑容太過欠揍。
總之,周季明對洛硯的第一印象就是……甚是討厭!
洛硯將周季明的表情看在眼裡,笑得愈發燦爛了。
他當然知道周季明不可能是淩清漪的愛慕者。
或許少年時期,會有一絲朦朧好感。
但周季明這種人,永遠隻會把自己的前途看得更重。
女人於他而言隻是點綴!
這一點從周季明上輩子很快就北上入京,便可以看出。
“阿硯……”
淩清漪看到了洛硯的小動作,輕輕拉了他一下。
洛硯回過頭,小聲說了句。
“這人不是好東西,以後離他遠點。”
“哦!”
淩清漪乖乖地應了一聲。
但心下卻忍不住想到。
這人武功那麼弱,都不夠我一刀砍的。
那廂邊。
周季明沒了洛硯的挑釁,也恢複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