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餘燼在絕對的黑暗與死寂中緩慢沉降。刺鼻的硝煙、濃烈的血腥、內臟的腐敗氣息和金屬熔融的焦糊味,混雜成一種令人窒息、絕望的粘稠液體,灌滿了哨所這個巨大的鐵棺材。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滾燙的玻璃渣,灼燒著林剛從喉嚨到肺葉的每一寸。
他趴在冰冷的牆角,身體像被徹底碾碎後又勉強拚湊起來。後背承受爆炸衝擊的地方一片麻木的鈍痛,緊接著是深入骨髓的、火辣辣的撕裂感,每一次細微的呼吸起伏都牽扯出新的劇痛。左臂軟綿綿地壓在身下,傳來的不再是清晰的痛,而是徹底的、令人心寒的“不存在感”——骨頭恐怕碎了不止一處。而右臂的晶化,那跗骨之蛆般的冰冷劇痛,此刻反而成了他感知自己還活著的唯一錨點,如同無數冰針組成的絞索,正一點點勒緊他半邊身體的神經,向心臟蔓延。溫熱的、帶著鐵鏽腥味的液體不受控製地從嘴角溢出,滴落在冰冷的地麵。
“馨…兒…”他喉嚨裡擠出破碎的氣音,每一個音節都帶著血沫的摩擦聲。他拚命抬起頭,視線模糊,在絕對的黑暗中徒勞地搜尋。
身下,那點幽藍的微光成了無邊黑暗裡唯一的燈塔。
冰霜小雲最後的力量所化的冰霜護罩,比之前黯淡了許多,光芒如同風中殘燭,仿佛下一秒就會徹底熄滅。但它依舊頑強地存在著,像一層薄薄的、流動的藍色水膜,包裹著林馨小小的身體。在這微弱光芒的映照下,林馨的臉蒼白得近乎透明,長長的睫毛覆蓋著緊閉的眼瞼,嘴角殘留著一抹刺目的暗紅——那是林剛噴濺出的血。她的呼吸微弱得幾乎無法察覺,每一次微弱的起伏都牽動著林剛瀕臨崩潰的神經。
更讓他心臟凍結的是妹妹的手腕。
在那幽藍微光下,林馨手腕內側那點沉寂的灰白線條,正以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方式“活”了過來。它不再是靜止的烙印,而像一條寄生在皮下的、細小的灰白色蠕蟲,在皮膚下清晰地搏動、延伸!每一次搏動,都帶動著周圍的皮膚極其輕微地起伏,仿佛有什麼東西正試圖破“繭”而出。那搏動的頻率,竟隱隱與包裹著她的藍色冰霜光芒的明滅同步!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冷而詭異的悸動感,透過那搏動的線條隱隱散發出來,帶著一種非人的、漠然的審視感。
母親用生命守護的秘密…到底是什麼?它在這極致的死亡威脅下被激活了?是福,還是更大的禍?
“呃…”昏迷中的林馨發出一聲極其痛苦、如同被扼住喉嚨般的呻吟。小小的身體在冰霜護罩內劇烈地顫抖了一下,手腕內側的灰白線條驟然亮起一瞬刺目的慘白光芒,隨即又黯淡下去,但那令人不安的搏動卻更加急促、更加有力了。冰霜的光芒也隨之劇烈地閃爍了幾下,仿佛在努力壓製著什麼。
“馨兒!堅持住!”林剛嘶啞地低吼,試圖用還能動彈的右手撐起身體,卻隻換來一陣天旋地轉和更劇烈的咳嗽,更多的血沫湧出。絕望如同冰冷的海水,淹沒了他。雷火巨大的身軀倒在哨所中央的陰影裡,再無聲息,那噴濺出的墨黑色血液在幽藍微光下泛著不祥的光澤。將軍…將軍在哪裡?
就在這時,一聲壓抑著極致痛苦的、沉重的嗚咽從靠近大門方向的陰影裡傳來。
林剛猛地扭頭,模糊的視線努力聚焦。在翻倒的金屬支架和散落的瓦礫堆旁,一團巨大的、模糊的暗影在微微起伏。是將軍!它巨大的身軀側躺著,一條後腿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著,暗紅色的血液正從它肩胛處一道深可見骨的撕裂傷中汩汩湧出,染紅了身下的塵埃。它燃燒著紫焰的獸瞳在黑暗中痛苦地開合,光芒比之前黯淡了許多,警惕和痛苦交織其中。當它的目光掃過林剛,掃過牆角微光中的林馨,最後落在哨所中央雷火那毫無生息的巨大輪廓上時,喉嚨裡再次發出一聲低沉到幾乎聽不見的、充滿了悲傷與憤怒的嗚咽。
它還活著!但傷勢極重!
水!藥品!必須立刻處理傷口!否則…將軍也會…
這個念頭剛剛升起,就被一陣更劇烈的眩暈和左臂傳來的鑽心劇痛打斷。林剛眼前陣陣發黑,身體不受控製地向一旁歪倒。他自己都已是強弩之末,失血、劇痛、晶化的侵蝕,隨時可能將他拖入永恒的黑暗。他連自己都救不了,如何去救將軍?如何去阻止馨兒體內那詭異力量的躁動?
冰冷的絕望再次攥緊了他的心臟,比爆炸的衝擊波更令人窒息。哨所像一個巨大的、冰冷的墳墓,將他們所有人都埋葬其中。死亡,隻是時間問題。
哢噠…哢噠…哢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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