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眼皮如同被焊死,每一次試圖掀開都伴隨著顱骨深處的鈍痛。林剛的意識在無邊的黑暗與身體劇烈的痛楚之間浮沉。每一次呼吸都像有粗糙的砂紙在摩擦著受傷的肋骨,每一次細微的挪動都牽扯著後背撕裂般的火辣。冰冷粗糙的觸感緊貼著皮膚——是布滿灰塵的水泥地。濃重的黴味和塵土氣息頑固地堵塞著鼻腔。
然後,一種溫熱的、帶著急促喘息的氣流,斷斷續續地噴在林剛的脖頸上。還有那熟悉的、令人心安的重量,緊緊挨著他的腿。
將軍。
記憶如同冰冷的潮水轟然回湧。遊樂園!那遮天蔽日的腐爛巨影!毀滅性的踐踏!鋼鐵廢墟!將軍腿上的貫穿傷和那慘烈的掙脫!還有……最後失去意識前,將軍那警覺的、死死盯向上方黑暗的眼神!
林剛猛地睜開眼!
劇痛瞬間從全身各處炸開,眼前金星亂冒,視野模糊了片刻才重新聚焦。他正蜷縮在危樓一層那個小店鋪的角落裡。將軍側躺在他身邊,那條被粗布條胡亂包紮的後腿,暗紅色的血漬已經浸透了布料邊緣,在厚厚的灰塵上洇開一小片不祥的深色。它似乎察覺到林剛的蘇醒,掙紮著抬起頭,琥珀色的眼睛疲憊不堪,卻依舊努力地望向林剛,喉嚨裡發出微弱而短促的“嗚嗚”聲,尾巴尖極其艱難地、象征性地掃了一下地麵。它的一條前腿也明顯不敢用力,姿勢彆扭。
“將軍……”林剛的聲音嘶啞得像砂紙摩擦,帶著無法掩飾的痛楚和擔憂。他艱難地抬起仿佛灌了鉛的手臂,想要撫摸它,卻牽動了肋下的傷處,疼得倒抽一口冷氣,動作僵在半空。
就在這時,門外遠處,那如同大地心跳般的沉重悶響再次傳來。
咚!
地麵隨之輕微一顫。細小的灰塵簌簌地從天花板的裂縫和角落裡震落下來。
那怪物還沒走遠!它就在城市的某個角落,如同移動的活火山,緩慢地噴吐著毀滅。
恐懼瞬間攥緊了林剛的心臟,壓過了身體的疼痛。這棟樓搖搖欲墜,根本不堪一擊!留在這裡,無異於等死!必須離開!必須找到一個足夠堅固、足夠隱蔽的地方,讓將軍能得到喘息,處理它那條觸目驚心的傷腿!
圖書館!林剛的腦海中瞬間閃過一個地方。那棟位於幾個街區之外、有著厚重石牆和地下書庫的老式圖書館!它在災難初期就被林剛發現並清理過,結構異常堅固,遠離主乾道,入口隱蔽,裡麵甚至有他早期儲備的一些應急物資,雖然大部分早已耗儘或被轉移,但或許……還有遺落?最重要的是,那裡足夠深,足夠厚實,或許能隔絕那巨物腳步帶來的致命震動!
“夥計……我們得走……”林剛咬著牙,忍著劇痛,試圖撐起上半身。每一次用力,都感覺斷裂的肋骨在胸腔裡摩擦。冷汗瞬間浸透了本就濕冷的後背。
“嗚……”將軍似乎聽懂了,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回應,掙紮著也想站起來。但它那條傷腿剛一用力,就疼得渾身劇烈一顫,發出一聲壓抑不住的、帶著嗚咽的痛哼,身體又重重地倒了下去,傷口處滲出的鮮血似乎更多了一點。
林剛的心被狠狠揪緊。靠將軍自己走是不可能了。他喘息著,積攢著力氣。目光掃過狼藉的店鋪,落在角落裡一個歪倒的、滿是灰塵的金屬置物架上。他手腳並用地爬過去,用力將置物架推倒,撕扯下幾條還算結實的帆布帶子。
回到將軍身邊,林剛小心翼翼地避開它的傷腿,用帆布帶子在自己胸前和腰腹間飛快地纏繞、打結,做成一個簡陋的兜帶。然後,他再次俯下身,手臂穿過將軍的腹部和前胸下方,將它的上半身儘可能托起。
“來……靠著我……”林剛的聲音因用力而顫抖。
將軍似乎明白了林剛的意圖,它強忍著劇痛,三條尚好的腿配合著蹬地,用頭和肩膀死死抵住林剛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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