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剛和將軍藏身在一座廢棄加油站的殘骸深處，破碎的油泵像沉默的墓碑，歪斜地矗立在龜裂的水泥地上。將軍緊貼著林剛蜷縮在相對背風的角落，厚實的皮毛沾染了灰土，它微微喘著氣，受傷的後腿在長時間的跋涉後，又開始隱隱作痛。林剛小心地解開繃帶檢查，敷料還算乾淨，沒有滲血，但緊繃的肌肉和關節需要休息。
他拿出最後半塊壓縮餅乾，掰開大半塞進將軍嘴裡，自己隻啃了一小角，堅硬的碎屑刮著乾渴的喉嚨。水壺幾乎見底，這是比刃足僵屍更迫切的威脅。目光掃過死寂的街道，那些在寒風中佇立或倒伏的僵硬身影，如同這片廢墟中永恒的背景板，無聲無息。長時間的觀察讓他對這些“蹣跚者”的狀態有了近乎本能的直覺——僵硬、腐朽、毫無生機。
然而，就在他準備閉目養神片刻時，眼角的餘光捕捉到了一絲極其細微的……不協調。
斜對麵一棟半塌的便利店門口，一個穿著破爛工裝、半邊身體被倒塌貨架壓住的男性僵屍，一直保持著那個扭曲的俯臥姿態，仿佛凝固的雕塑。但就在剛才，林剛似乎看到它那隻暴露在外、布滿灰白翳膜的眼球……極其輕微地轉動了一下。
不是風吹動它稀疏頭發的那種晃動，而是眼球本身，在眼眶裡，極其緩慢地、幾乎難以察覺地……滾動了一下。
林剛的呼吸瞬間屏住。他以為自己看花了眼，是過度緊張導致的錯覺？他強迫自己將目光釘死在那隻眼睛上，心提到了嗓子眼。
幾秒鐘的死寂，漫長如同一個世紀。
然後，它又動了一下！
這次更清晰！那隻灰白的眼球，如同生鏽的軸承，極其滯澀地、卻無比真實地，從原本斜視地麵的角度，緩緩地、一點一點地……轉向了林剛和將軍藏身的加油站方向！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林剛的尾椎骨竄上頭頂，頭皮發麻！這不是錯覺！這東西……在動！它僵死的眼球在動！
幾乎與此同時，他敏銳地捕捉到空氣中一種極其微弱的變化。那並非聲音，更像是一種……頻率？一種極其低沉的、若有若無的嗡鳴，或者說是某種生物電場的微弱脈動，像無數根無形的細針，極其輕微地刺探著周圍的空氣。它並非持續不斷，而是如同垂死心臟的微弱搏動，斷斷續續地存在。
“將軍……”林剛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將軍立刻抬起頭，琥珀色的眼睛銳利地掃視四周，喉嚨裡發出極低的嗚嚕聲，顯然它也感受到了某種難以言喻的、令它極度不安的東西。它的鼻子快速抖動。
林剛的目光如同探照燈，快速掃過視野所及的每一個僵立或倒伏的僵屍。他強迫自己冷靜，將眼前的景象與記憶中過去的經驗進行殘酷的比對。
姿勢：過去，被徹底“僵化”的僵屍，姿勢是徹底凝固的，如同被時間凍結的瞬間。但現在，他發現好幾個僵屍的姿態出現了極其細微的“鬆弛”感。比如那個便利店門口的，它被壓住的半邊身體，似乎比幾天前他看到時……改變了那麼一絲絲？
皮膚與肢體：那些暴露在外的、原本乾枯龜裂如同老樹皮的灰敗皮膚，在極其微弱的光線下，似乎……有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極其細微的“光澤”？並非健康的色澤，更像是在極度乾燥的河床上，突然滲出了一絲濕潤感。一些僵屍裸露的手指關節，那嶙峋的骨頭似乎不再那麼突兀地頂著皮膚，指節的彎曲角度也似乎有了一丁點難以察覺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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