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低沉而穩定的轟鳴,如同鋼鐵巨獸的心跳,在空曠死寂的荒原上回蕩。深灰色的改裝房車如同移動的鋼鐵堡壘,碾過被輻射塵埃覆蓋的凍土和破碎的瀝青路麵,留下兩道清晰的車轍印。車窗外,是無邊無際的鉛灰色。天空被厚重的輻射塵雲完全覆蓋,如同肮臟的棉絮沉沉地壓向大地,透不下一絲真正的天光。寒風如同無形的剃刀,裹挾著細碎尖銳的冰晶和輻射塵顆粒,瘋狂抽打著厚重的複合裝甲車身,發出密集的、令人牙酸的“沙沙”聲。能見度被壓縮到不足百米,目之所及,隻有灰黃翻滾的塵幕和被風蝕得奇形怪狀的嶙峋巨石剪影。
駕駛室內,氣氛凝重而專注。寬大的防彈前擋風玻璃上,雨刮器徒勞地刮擦著粘稠的輻射塵泥漿,視野一片模糊渾濁。儀表盤的幽藍光芒映照著林剛緊繃的側臉,他雙手緊握著寬大的方向盤,指關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右臂那熟悉的沉重感在持續的駕駛中更加明顯,肩胛深處的酸脹如同附骨之疽。他的目光死死鎖定著前方翻滾的塵幕,仿佛要穿透那混沌的屏障,看清隱藏其中的致命威脅。
副駕駛座上,鐵山如同冰冷的雕塑。覆蓋裝甲的金屬身軀占據了整個座椅,空洞的電子眼如同兩盞幽藍的探照燈,穿透前擋風玻璃的汙濁,死死鎖定著前方。無形的掃描波束以他為中心持續擴散,在車載主屏幕上構建著動態的威脅地形圖。幽藍的數據流在他眼底無聲地流淌、刷新。
“前方…能見度…持續降低…風速…提升至…八級…輻射塵濃度…超過…警戒閾值三倍…建議…降低車速…”鐵山冰冷的聲音毫無起伏地響起,如同車載導航的電子提示音,卻帶著死亡的重量。
林剛沒有回應,隻是腳下微微鬆開了油門。引擎的轟鳴聲降低了一個調門,沉重的房車速度稍減,在狂風中行駛得更加平穩,但也更加緩慢。每一次顛簸都牽扯著他肋下剛剛愈合的舊傷,帶來隱約的刺痛。
後車廂與駕駛室之間,一道厚重的合金隔斷門敞開著。林馨小小的身影裹著一條厚實的、打滿補丁的毛毯,蜷縮在靠近隔斷門的地鋪上。她麵前攤開著一本封麵早已磨損的舊書,但目光卻失神地望著車窗外那永無止境的灰黃。手腕內側那道灰白色的線條,在車廂內相對昏暗的光線下,如同一條沉睡的毒蛇。長時間的顛簸和封閉空間讓她的小臉有些蒼白,眼神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茫然。將軍龐大的銀灰色身軀側臥在她旁邊,幾乎占據了車廂三分之一的空間。它巨大的頭顱枕在前爪上,熔岩般的赤金獸瞳半閉著,隨著車輛的顛簸微微晃動。脖頸後那三道焦黑的硬痂在昏暗光線下依舊醒目。它粗重的呼吸聲在相對安靜的車廂內清晰可聞,帶著一種傷後特有的低沉。偶爾,它會抬起頭,巨大的鼻子微微翕動,似乎在捕捉空氣中某種林馨無法感知的氣息,熔岩獸瞳警惕地掃視一眼狹小的防彈觀察窗,喉嚨裡發出一聲極其低沉的、隻有林馨能聽到的咕嚕聲,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無聲的警戒。
時間在引擎的轟鳴、風雪的呼嘯和車輪碾過凍土的顛簸中粘稠地流逝。枯燥、壓抑,神經如同繃緊的弓弦。林馨終於抵不住疲憊,抱著毯子,靠在將軍溫暖而厚實的銀灰色毛發上,沉沉睡去。將軍巨大的頭顱微微轉動,調整了一下姿勢,讓她靠得更舒服些,熔岩獸瞳中的警惕也稍稍放鬆。
駕駛室內,林剛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長時間高度集中注意力帶來的疲憊感如同潮水般湧來,衝擊著他緊繃的神經。他用力眨了眨乾澀的眼睛,試圖驅散眼前的模糊重影。鐵山如同永不停歇的機器,依舊保持著絕對的警戒姿態。
突然!
嗡——!!!
鐵山覆蓋裝甲的頭顱猛地抬起!空洞的電子眼瞬間爆發出刺目的紅光!主屏幕上,原本顯示著前方模糊地形和輻射濃度曲線的圖像瞬間被一片急劇放大的、代表著超高能量和巨大質量的刺目紅點占據!警報符號瘋狂閃爍!
“偵測!!!”鐵山冰冷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如同金屬撕裂般的急促和尖銳!遠超之前任何一次警報!“超高能級生物信號!!!方位:正前方!!!距離:五公裡!!!質量估算…超出…數據庫上限!!!威脅等級…毀滅級!!!”
刺耳的電子警報聲瞬間在駕駛室內炸響!尖銳的聲音穿透了引擎的轟鳴和風雪的呼嘯!
林剛渾身的汗毛瞬間倒豎!一股冰冷的寒意如同毒蛇般從尾椎骨直竄頭頂!他幾乎是本能地一腳狠狠踩下刹車!
嘎吱——!!!!
刺耳的輪胎摩擦凍土聲!沉重的房車在巨大的慣性作用下猛地向前滑行!車內所有未固定的物品如同炮彈般向前飛射!罐頭、工具砸在駕駛室前擋板和鐵山堅硬的金屬外殼上,發出砰砰的亂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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