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山,死了。
站在被撕裂的山脊上,林剛幾乎認不出這片土地。曾經白雪皚皚、巍峨聳立的萬山之祖,如今隻剩下猙獰的傷口。巨大的、如同被巨獸啃噬過的深坑遍布視野,邊緣是陡峭的、覆蓋著黑色琉璃質岩壁的懸崖。坑底翻滾著暗紅色的熔岩,散發出灼人的熱浪和刺鼻的硫磺味。山體被撕裂出無數道深不見底的峽穀,峽穀兩側的岩壁布滿了巨大的、如同血管般蔓延的暗紫色結晶脈絡,在昏暗的天光下閃爍著妖異的微光。沒有雪,隻有厚厚的、如同骨灰般的灰色塵埃,覆蓋著一切,隨著呼嘯的寒風漫天飛舞,刮在臉上如同砂紙打磨。
空氣稀薄而冰冷,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濃重的放射性塵埃和臭氧的刺鼻味道,灼燒著喉嚨和肺部。鉛灰色的天空低垂,厚重的輻射雲層遮蔽了陽光,隻有慘白的光線艱難地透下來,將這片死寂的廢土染上末日般的色調。死寂。絕對的死寂。沒有鳥鳴,沒有獸吼,隻有寒風掠過峽穀和熔岩坑時發出的、如同亡靈嗚咽般的尖嘯。
這就是核爆和那巨屍掙紮後的昆侖。一個巨大的、正在緩慢死去的傷口。
林剛拖著如同灌鉛的雙腿,每一步都踏在厚厚的灰燼裡,留下深深的腳印。右臂的晶化區域已經蔓延過肩胛,紫黑色的皮膚冰冷僵硬,內部持續的劇痛和麻木感幾乎成了身體的一部分,每一次移動都帶來撕裂般的牽扯。左臂的傷口在劇烈的奔波後再次崩裂,血水浸透了粗糙的包紮布條,乾涸後變成硬痂,又隨著動作撕裂開,帶來新的銳痛。胸口的悶痛如同壓著一塊冰冷的石頭,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鏽味的血腥氣。他感覺自己的生命力正在這無情的廢土上飛速流逝。
“哥,慢點…”林馨的聲音帶著哭腔和深深的疲憊。她小小的身體緊緊跟在林剛身側,用肩膀努力支撐著他搖晃的身體。她的小臉被灰燼和淚水糊得看不清原本的模樣,嘴唇乾裂,手腕內側那點灰白線條的光芒黯淡到了極點,每一次閃爍都顯得異常吃力。為了給雷火止血和穩定林剛的傷勢,她的力量已經透支到了極限。
在他們身後,是這場歸途中最沉重的負擔。
將軍巨大的身軀幾乎被灰燼淹沒。它燃燒著紫焰的獸瞳黯淡無光,巨大的骨翼無力地垂在身側,翼緣的骨刺斷裂了好幾根。它用巨大的頭顱和相對完好的前肢,死死拖拽著一個用斷裂的金屬導管和撕碎的cr防化服殘片臨時捆紮成的、粗糙的拖橇。
拖橇上,是雷火。
巨大的馬身被厚厚的灰燼覆蓋,幾乎看不出原本熔岩般的色澤。它奄奄一息,熔金般的眼眸緊緊閉著,隻有口鼻處極其微弱的、帶著火星的白氣證明它還活著。斷角處的傷口被林馨用最後的能量和那層詭異的紫色晶膜勉強封閉著,但巨大的失血和內傷已經將它推到了死亡的邊緣。每一次拖橇的顛簸,都讓它的身體無意識地抽搐一下。
冰霜小雲走在最後,巨大的身軀同樣布滿傷痕。覆蓋的冰晶甲殼破碎不堪,露出下方被輻射塵埃侵蝕得發黑的皮膚。它灰白眼眸中的冰漩旋轉得極其緩慢,口鼻噴出的寒霧稀薄無力。它巨大的爪子每一次落下都異常沉重,在灰燼中留下深深的痕跡。它不僅要抵禦寒風和輻射,還要時刻警惕著這片死寂廢土上可能潛藏的危險——變異的生物?殘餘的cr探測器?或者其他未知的威脅。
隊伍沉默地在灰燼中跋涉。速度慢得像蝸牛。寒風卷著放射性塵埃,如同冰冷的鞭子抽打著每一個人。將軍拖拽拖橇的沉重摩擦聲,雷火微弱的喘息聲,冰霜小雲沉重的腳步聲,以及林剛壓抑的咳嗽聲,是這片死寂廢土上唯一的聲響。
目標,是記憶中位於昆侖山脈外圍、一個廢棄的邊防哨所。那是林剛在災難前執行任務時偶然發現的,位置隱蔽,結構堅固,或許能提供暫時的庇護。這是他們唯一知道的、可能還“存在”的坐標點。
“咳咳…”林剛猛地彎下腰,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出的唾沫帶著暗紅色的血絲。肺部火燒火燎,每一次吸氣都像在吞咽玻璃渣。
“哥!”林馨驚恐地扶住他,冰涼的小手拍著他的後背,手腕的灰白線條爆發出最後一點微弱的光芒,試圖緩解他的痛苦。
“沒事…”林剛強行壓下咳嗽,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鑼,“快到了…我記得…就在前麵那個埡口後麵…”
他指著前方一道被巨大山體陰影籠罩的、狹窄的埡口。埡口兩側是崩塌的岩壁,覆蓋著厚厚的灰燼和巨大的暗紫色晶簇殘骸。
希望似乎就在眼前。
然而,就在他們即將靠近埡口時!
“嗡——!”
一陣極其微弱、卻令人頭皮發麻的機械運轉聲,如同毒蛇的嘶鳴,毫無征兆地從埡口上方一塊巨大的、覆蓋著晶簇的岩石後麵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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