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想過,這個世界上,還留有那麼多能夠哭喊的生命,安靜終將被打破。
血色的夕陽如同垂死巨獸最後的喘息,將這片名為“黑石平原”的廣袤廢土染成一片粘稠的暗紅。風,不再是冰冷的輻射雨,而是裹挾著濃烈硝煙、屍骸腐臭、以及無數生命最後哀嚎的腥風,嗚咽著刮過起伏的丘陵與斷裂的公路。平原的儘頭,一座依托著巨大、黝黑、如同遠古巨獸脊骨般延伸的山脈而建起的龐大要塞,在血色餘暉中投下令人窒息的陰影。
黑石要塞。
這已不再是灰燼之子那種冰冷、規整的工業造物。它更像一座由億萬屍骸、扭曲金屬、破碎混凝土和……活著的黑暗意誌共同熔鑄而成的、猙獰的活體紀念碑。要塞的外牆,是層層疊疊、被某種力量強行塑形、凝固的喪屍殘骸與廢棄載具的混合物,無數空洞的眼窩和斷裂的肢體構成了牆麵最基礎的紋理,在夕陽下閃爍著油膩而詭異的光澤。牆體表麵,粗大虯結、如同巨型血管般的暗紅色脈絡深深嵌入其中,隨著某種緩慢而沉重的搏動,散發出微弱卻令人心悸的暗紅光芒。這些脈絡,如同要塞的神經網絡,連接著牆體深處被囚禁、被融合的無數冰冷意識。
要塞頂端,沒有哨塔,隻有一座由無數巨大、扭曲的金屬尖刺和凝固的喪屍肢體堆疊而成的、形似扭曲王冠的塔樓。塔樓最高處,一個身影靜靜矗立。
林剛。
曾經屬於“人”的輪廓仍在,但內在已然變了。曾經布滿血絲、充滿掙紮與痛苦的眼睛,此刻隻剩下兩團深不見底的幽潭,冰冷、漠然,如同萬載玄冰封凍的深淵,映照著腳下這片被他徹底征服的死亡大地。他的皮膚呈現出一種病態的、如同陳年骨殖般的灰白色,不再有汗水和血汙,隻有一種金屬般的冰冷質感。臉頰深深凹陷,顴骨如同刀削般突出,緊抿的嘴唇勾勒出殘酷無情的直線。一身由某種暗沉、非金非石的鱗甲覆蓋,甲胄的縫隙間,同樣流淌著與要塞外牆同源的、搏動著的暗紅脈絡,仿佛是他與這座死亡要塞血脈相連的證明。
他不再是逃亡者林剛。他是黑石要塞的主人,屍骸大軍的統帥,行走於廢土之上的——黑石屍皇。
他的目光,越過要塞前方那片被反複踐踏、早已看不出原貌的焦黑平原,投向更遙遠的西方地平線。那裡,曾是舊時代繁華的象征,如今隻剩下斷壁殘垣和頑強抵抗的火光。但那些火光,在屍皇的視野中,如同風中殘燭,渺小得可笑。
“吾皇。”
一個低沉、沙啞、帶著金屬摩擦般質感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一個高大的身影單膝跪地。那已不能稱之為人。他的身軀異常魁梧,覆蓋著由高強度合金與硬化角質層融合而成的厚重甲胄,甲胄表麵同樣流淌著暗紅脈絡。頭盔下,是一張被嚴重輻射灼傷、又被晶骨能量強行“修複”過的臉,皮膚如同熔融的蠟油般扭曲凝結,一隻眼睛是閃爍著冰冷紅光的電子義眼,另一隻則是渾濁不堪、隻剩下對命令絕對服從的灰白眼球。他是“鐵骸”,曾經是灰燼之子最精銳的“破城錘”突擊隊長,如今是屍皇座下最凶悍、最忠誠的“骸骨將軍”之一。
“講。”林剛的聲音響起,如同兩塊冰冷的金屬在摩擦,不帶任何情緒波動,卻蘊含著令人靈魂凍結的威壓。
“西線軍團已突破‘鏽河’天塹。”鐵骸的聲音帶著壓抑的狂熱,“人類最後的‘自由壁壘’聯盟,其東部防線已徹底崩潰。三座大型避難所、十七個武裝據點,共計四十二萬七千餘人類抵抗者……已清除。殘餘力量正向‘歎息山脈’潰退。”
清除。一個冰冷的詞彙,概括了四十二萬七千條生命的終結。
林剛的灰白色麵容沒有絲毫變化,仿佛聽到的隻是一組無關緊要的數字。他微微抬手,指尖一縷暗紅光芒流轉。腳下龐大的黑石要塞,其外牆深處那些搏動的暗紅脈絡驟然一亮!一股無形的精神波動,如同冰冷的潮汐,瞬間掃過要塞內外,掃過平原上那望不到邊際、如同黑色海洋般靜靜匍匐的屍骸大軍!
“嗬……嗬嗬……”
億萬喪屍空洞的嘶吼聲,如同沉睡的火山被喚醒,低沉而壓抑地彙聚成一片撼動大地的死亡共鳴!它們空洞的眼窩齊刷刷地轉向西方!不需要語言,不需要命令。屍皇的意誌,就是它們唯一的行動準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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