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這片被遺忘的灰白荒原上失去了刻度。或許隻過去了幾小時,或許是幾天,甚至更久。黑石要塞如同一個擱淺在死亡海岸線上的巨獸殘骸,沉默地匍匐著,其龐大的軀體上那個被淨化光柱撕裂的巨大傷口邊緣,偶爾還有細微的能量火花閃爍,如同垂死神經末梢的最後抽搐,旋即又被絕對的死寂吞沒。
核心腔室內,失控的能量渦流逐漸平息,隻剩下殘破晶體和斷裂管道偶爾發出的、細微的劈啪聲。彌漫的塵埃緩緩沉降,覆蓋了一切,讓這曾經象征著絕對權柄與毀滅力量的中樞,顯得破敗而淒涼。
林剛——或者說,屍皇那龐大而扭曲的能量形態——已經消散。並非消亡,而是如同受傷的野獸,將最後的力量收縮回了最本源的形態。他此刻靠坐在那懸浮的核心碎片下方,平台冰冷的邊緣支撐著他疲憊欲墜的身軀。
曾經覆蓋全身、流淌著暗紅脈絡的猙獰骨甲已然褪去,顯露出底下那具近乎被掏空的軀殼。他的皮膚是那種長期不見天日、失血過多的慘白,緊貼著嶙峋的骨骼,看不到一絲肌肉的輪廓。臉頰深深凹陷,眼窩如同兩個漆黑的窟窿,唯有最深處,還殘留著兩點微弱、搖曳、幾乎隨時會熄滅的幽暗光芒。他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吸氣都仿佛用儘了全身力氣,帶出肺葉撕裂般的嗬嗬聲,每一次呼氣則噴出淡淡的、帶著晶骨能量殘餘和內部組織壞死氣息的灰敗霧氣。
管理者烙印的反噬和真實之眼那蠻橫的空間剝離,幾乎將他從存在層麵徹底撕裂。不僅僅是力量的潰散,更是一種根基的動搖。他感覺自己像一個被強行抽空了填充物的人偶,隻剩下薄脆的外殼和內部無儘的、冰冷的虛空。腦海中,那億萬亡者永恒饑餓的低語並未消失,卻變得遙遠、模糊,如同隔著厚厚的玻璃聽到的、另一個世界的噪音,不再能輕易煽動他的情緒,卻帶來一種更深沉的、無所依附的茫然。
他艱難地抬起一隻顫抖得幾乎無法控製的手。手臂枯瘦得如同冬日裡的樹枝,皮膚下看不到血管的搏動,隻有一種死氣沉沉的灰白。指尖,一縷極其微弱、明滅不定的暗紅色能量絲線,如同風中殘燭般艱難地凝聚。他試圖溝通腳下這座與他幾乎融為一體的要塞,感知外界的狀況。
能量絲線飄忽不定地延伸出去,觸碰到冰冷的地麵,如同盲人的手指,顫抖著探索。
死寂。依舊是那片令人窒息的、絕對的死寂。
他的感知力被大幅削弱,無法再像過去那樣輕易覆蓋千裡,但即便隻是蔓延出要塞破損的缺口,所“觸摸”到的,依舊是那片無邊無際的、由灰白色骨粉和尖銳的黑色玻璃態晶體構成的荒原。沒有生命,沒有能量波動,沒有風,沒有聲音。甚至連輻射——這片廢土上最“活躍”的背景噪音——都微弱到近乎不存在。這裡仿佛是一切終結之後的最終沉澱,是所有故事寫完後的最後一頁空白,冰冷,空洞,令人瘋狂。
一種前所未有的……虛無感,如同冰冷的海水,緩緩淹沒了他的意識。征服?權力?屍皇?這些曾經支撐他、驅動他、讓他不惜沉淪也要抓住的東西,在這片絕對的“空無”麵前,顯得如此可笑,如此……毫無意義。就像在一個連時間都已死去的墳墓裡,談論王朝霸業。
“嗬……嗬……”他發出無意義的、乾澀的笑聲,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著生鏽的金屬。笑聲在空曠死寂的腔室裡空洞地回蕩,更添幾分淒涼。
就在這時——
一段被劇烈痛苦和混亂暫時屏蔽的記憶碎片,如同沉入深海的冰塊,突然浮上意識的水麵。
……歎息山脈……那毀滅性的淨化光柱衝天而起……光柱中心,那個冰冷、陌生卻又無比熟悉的身影……林馨!她抬起手,手腕上那搏動著的暗金色印記……
還有……那一聲穿透狂暴戰場、直接響徹在他意識最深處的、冰冷而決絕的宣告:
“以管理者之名……淨化……異常!”
“異常”……
這個詞,如同燒紅的鋼針,狠狠刺入林剛近乎麻木的神經!
不是“哥哥”,不是“林剛”,甚至不是“屍皇”……而是“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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