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是一片絕對的、萬物歸墟般的……
寂靜。
並非外界荒原那種空洞的死寂，而是一種……包容一切的、源初的、蘊含著無限可能的寂靜。仿佛宇宙誕生前的奇點，仿佛生命出現前的海洋。
在這片絕對的寂靜中，那個古老的接口，如同沉睡億萬年的精密儀器被突然注入能量，緩緩地……蘇醒了。
沒有耀眼的光芒，沒有狂暴的能量洪流。隻有一股冰冷、純粹、浩瀚到無法形容的……信息，如同無聲的月光，緩緩流淌進林剛那近乎枯竭的意識海洋。
這不是管理者那種充滿誘導和強製性的信息灌輸，而更像是一本攤開的、無人書寫過的空白之書，等待著他去閱讀，去理解，去……定義。
信息的內容，是關於存在本身。
關於物質的底層結構，關於能量的本質流動，關於意識的誕生與湮滅，關於時間與空間的褶皺……無數超越了當前人類文明、甚至可能超越了管理者科技樹理解範疇的、最基礎也是最終極的法則碎片，如同潮水般湧來。
它們並非具體的知識或技術，而更像是一種……權限。一種直接窺視並乾預現實世界底層代碼的……接口說明。
林剛那被憤怒和不甘強行凝聚的意識，在這浩瀚如星海的信息衝擊下，如同颶風中的殘燭，隨時可能再次熄滅。但這一次，他沒有抗拒，沒有恐懼，而是以一種近乎獻祭般的瘋狂，敞開了自己的一切，任由這些冰冷的基礎法則信息衝刷、填充、重塑他幾乎崩潰的靈魂結構！
痛苦依舊存在，卻仿佛被隔離到了另一個層麵。他的意識仿佛被抽離了殘破的軀體，懸浮於一片由純粹信息和法則構成的冰冷星海之中。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構成他身體的那些陷入沉寂的納米集群，它們的微觀結構，它們能量傳導的路徑，它們被管理者烙印刻寫的控製指令……如同掌紋般清晰可見。
他“看”到了腳下這座黑石要塞，那由屍骸、金屬、能量脈絡強行融合而成的混亂結構，每一個應力點，每一處能量淤塞，每一個冰冷的意識碎片所在的位置……都如同透明的水晶模型。
他“看”到了要塞之外，那片無垠的灰白荒原。那並非簡單的骨粉沙漠，而是無數個文明紀元、無數次生命輪回最終沉澱下來的、由最基礎物質粒子構成的“原始湯”。那些尖銳的黑色玻璃態晶體，則是極端能量爆發後時空結構被短暫撕裂又強行愈合留下的……疤痕。
他甚至能模糊地“看”到，這片荒原所在的時空坐標，處於一種極其怪異的狀態，仿佛被從主宇宙的連續體上強行“剪裁”下來，丟棄在了某個偏僻的、連時間流速都不同的……褶皺之中。
這就是真實之眼將他放逐的地方？一個宇宙的……回收站？遺忘之地？
浩瀚的信息流仍在持續湧入，但林剛的意識不再是被動承受。那瘋狂的憤怒如同最熾熱的熔爐，開始瘋狂地煆燒、熔解、吸收這些冰冷的法則信息！
管理者烙印？那不過是建立在沙丘上的城堡！它的控製基於對能量和物質某種特定層麵的乾涉。而現在，林剛直接觸摸到的，是比那乾涉層麵更底層的……地基！
“啊啊啊啊啊——！！！”
核心腔室內，林剛那具枯槁如屍骸的身體，猛地爆發出並非源自喉嚨的、源自靈魂最深處的無聲咆哮！
他緊閉的雙眼驟然睜開！
不再是燃燒著冰冷火焰的幽潭，也不再是死寂的窟窿！而是化作了兩顆……純粹由無數細微、冰冷、不斷生滅的幾何光斑構成的……銀色漩渦！那漩渦深處，倒映著不再是眼前的景象，而是無數流淌的、構成世界本質的數據流光！
他抬起那隻枯瘦如同鬼爪的手。
沒有暗紅色的能量湧動，沒有晶骨能量的狂暴波動。
他隻是……對著前方虛空，輕輕做了一個抹除的手勢。
動作輕描淡寫，如同拂去眼前的一點塵埃。
嗡——
一聲低沉到幾乎不存在、卻讓整個核心腔室乃至整座黑石要塞都為之共振的嗡鳴響起！
在他手勢劃過的地方，空間本身……凹陷了下去！不是扭曲，不是撕裂，而是構成那片空間的底層物理規則被短暫地、強行地……修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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