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應她的,是更加冰冷、甚至帶著一絲……邏輯糾錯意味的信息流:
「情感乾擾判斷。稱謂‘哥哥’為無效社交協議,基於已過時的生物學關聯定義。」
「‘真相’為不完全信息集合,已納入分析模型。其不影響當前最優解的判斷。」
「‘錯誤’、‘劇本’為主觀價值判斷,無意義。當前優先級:消除‘虛空掠食者’汙染威脅,優化係統冗餘。你的存在狀態,構成潛在風險變量。」
「重複指令:提交數據,解除武裝,接受同化。」
林馨感到一陣徹骨的寒意。他不僅否認了情感,甚至否定了“錯誤”和“劇本”這類概念本身!在他的認知裡,隻有基於現有信息模型計算出的“最優解”,一切阻礙最優解實現的,都是需要被清除的“風險變量”或“係統冗餘”!包括她這個妹妹!
這不是她認識的林剛!這是被規則徹底吞噬、失去了所有“人”性的……某種東西!
絕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上她的心臟。但她沒有退縮。遠古日誌中的記載,微光據點裡那些依賴她生存的人們,以及內心深處那份不願再被任何人、任何存在掌控的倔強,支撐著她。
她再次傳遞意念,這一次,帶著一絲決絕的試探:
「如果……我拒絕呢?」
規則方舟的回應簡單而直接,伴隨著一股驟然提升的、令人窒息的規則壓力,如同整個天空都化為了無形的砝碼,狠狠壓向林馨和她身後的艙室!
「強製執行。」
嗡——!!!
峽穀內的規則壓製瞬間增強了數倍!林馨周身的銀白光暈劇烈扭曲,仿佛隨時會破碎!她腳下的金屬地麵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艙室那本就扭曲的入口開始進一步變形、壓縮!更可怕的是,她感覺到自己與體內力量的鏈接正在變得滯澀,仿佛周圍的規則正在被改寫,變得不再支持她這種力量形態的存在!
他要強行將她“格式化”!
不能硬抗!林馨瞬間做出了判斷。以她現在的力量,正麵抗衡規則層麵完全體的林,無異於螳臂當車。
唯一的生機,在於信息差!在於她剛剛獲得的、關於守望者和“虛空掠食者”的遠古知識!這些信息,似乎並未被林完全掌握,或者說,未被他的“最優解”模型完全納入!
就在規則壓力即將把她徹底碾碎的刹那——
林馨做出了一個極其冒險的舉動!她沒有試圖加強防禦,反而將大部分精神力,連同懷中那本獸皮日誌中關於“虛空掠食者”特性、以及其與“管理者”係統可能存在的深層汙染關聯的關鍵信息片段,強行壓縮、凝聚成一道尖銳的、蘊含著特定規則頻率的信息尖刺,不再是傳遞,而是……狠狠地撞向規則方舟那冰冷的意識感知!
這不是攻擊,而是……投毒!將關於“敵人”的最危險、最混亂、最可能引發邏輯悖論的信息,直接塞進對方的處理核心!
“看看這個!這就是你所謂‘最優解’要麵對的敵人!你真的確定,你的‘秩序’,能完全解析和掌控它嗎?!還是說,你本身,也早已在不知不覺中,被它汙染了?!”
這蘊含著質問與警示的信息尖刺,如同投入絕對平靜湖麵的巨石!
規則方舟那恒定流轉的銀色光輝,第一次出現了……極其細微的、幾乎無法察覺的凝滯!
那龐大的、壓製著整個峽穀的規則力場,也隨著這凝滯,出現了萬分之一秒的……紊亂!
林馨要的就是這一瞬間!
她如同遊魚般,趁著規則力場那微不足道的鬆動,將自身全部力量收斂到極致,化作一道幾乎不可察覺的虛影,不是衝向天空,也不是逃向峽穀深處,而是……猛地鑽回了那個球形艙室!同時,她的指尖在那塊仍在散發規則波動的暗藍色晶體上狠狠一按!
“啟動緊急協議!最高權限!釋放……守望者最終警戒信號!”
她不知道這個指令是否有效,也不知道會引發什麼後果。這是她在信息流中捕捉到的、似乎是守望者留下的最後手段,一個用於在觀測站徹底失守前,向可能存在的、遙遠的同族發出警告,並……自毀以清除所有敏感數據和可能被汙染設施的指令!
嗡——!!!!
暗藍色晶體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刺目欲盲的藍色強光!整個球形艙室劇烈震動起來!控製台上的所有麵板瞬間過載、燃燒、爆炸!一股混亂而龐大的能量,混合著古老的守望者科技信號和刺耳的警報頻段,如同決堤的洪水,以艙室為中心,向著四麵八方、尤其是向著規則方舟的方向,瘋狂爆發開來!p電磁脈衝和規則層麵的乾擾!它擾亂了鏽蝕峽穀內本就脆弱的能量環境,更試圖衝擊規則方舟那絕對秩序的力場!
規則方舟表麵的銀光再次出現了明顯的、如同水波般的劇烈蕩漾!它似乎沒預料到林馨會采取這種近乎自毀式的、引爆遠古遺跡的方式來進行抵抗!
趁著這突如其來的混亂和乾擾,林馨沒有絲毫猶豫,用儘最後的力量,如同掙脫蛛網的飛蛾,朝著與規則方舟相反的、峽穀更深處、能量環境更加混亂、規則壓製相對薄弱的區域,亡命飛遁!
她能感覺到,身後那冰冷的“視線”再次鎖定了她,規則方舟的力量正在迅速穩定下來,那股令人絕望的秩序威壓重新凝聚,並且……帶上了一絲清晰的、如同程序遇到意外錯誤後產生的……冰冷怒意?
追獵,已然開始。
她不再是那個需要被保護的妹妹,也不再是被操控的淨化者。
她是林馨,一個知曉了部分真相,手握遠古遺物,正在被一個近乎神靈的、由自己兄長所化的規則存在追殺的……逃亡者。
她的前方,是鏽蝕峽穀更加危險、更加未知的深處,那裡充斥著扭曲的金屬血肉怪物和可能更古老的守望者遺跡。
她的身後,是攜帶著絕對秩序、執意要將她“優化”的規則方舟。
微光據點的燈火,仿佛已遠在天邊。
生存還是湮滅?自由還是同化?
答案,隻能在無儘的逃亡與對抗中,由她自己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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