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則方舟的銀色光輝，如同風中殘燭，在剝離了被汙染的艦體部分後，明顯黯淡、搖曳。那幾處規則空洞如同流血的傷口，不斷逸散出細微的能量碎屑，在峽穀詭異的磷光霧氣中閃爍著，映照出內部更加深邃、仿佛通往萬物終結的黑暗。它的體積縮小了近乎五分之一，懸浮的姿態也不複之前的絕對穩定，帶著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如同重傷巨獸般的沉重。
然而，那雙倒映著無數生滅幾何光斑的銀色漩渦之眼，卻依舊冰冷、專注，牢牢鎖定著林馨。隻是，那冰冷之中，似乎多了一絲之前未曾有過的……計算負荷過載的滯澀感。處理“虛空掠食者”的汙染，並果斷采取自殘式清除，顯然對他的規則核心造成了不小的衝擊。
「潛在‘抗體’……配合研究……」
這幾個冰冷的詞彙，在林馨的意識中反複回響。她看著那艘受損的方舟，心中五味雜陳。從必須清除的“異常變量”，到值得觀察利用的“潛在抗體”，她的身份在林的邏輯模型中發生了微妙但關鍵的轉變。這或許是她唯一的機會，一個在絕對力量差距下，爭取到喘息和談判空間的、脆弱不堪的籌碼。
但“配合研究”意味著什麼？是像灰燼之子的實驗室那樣，被束縛、被解析、被榨取所有價值，直到失去自我？還是另一種形式的、更加“文明”的囚禁與同化？
她不能答應。微光據點還在等她，手中的真相必須傳遞出去，她更不能讓自己再次淪為任何存在的實驗品，哪怕這個存在曾經是她的哥哥。
可拒絕的後果呢？“更高優先級清除協議”……以規則方舟此刻的狀態，或許無法再像之前那樣輕易將她“格式化”，但若不惜代價，徹底湮滅她這個“不穩定因素”，恐怕依舊能做到。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瞥向身後那片依舊在緩緩扭曲、散發著令人心悸氣息的空間入口。“虛空掠食者”的意識似乎因為規則方舟的自殘舉動而暫時陷入了某種“觀察”或“評估”的狀態，噴湧的黑暗觸須收斂了許多，但那深不見底的、渴望同化的饑渴意誌，依舊如同實質般彌漫在空氣中，提醒著她前方是比規則方舟更加不可控、更加終極的威脅。
進退維穀。前狼後虎。
林馨的大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著，分析著眼前這極端複雜的局麵。規則方舟受損，掠食者暫時蟄伏，這是短暫的、極其寶貴的窗口期。她必須利用這個間隙，找到一條生路，一條既能擺脫追捕，又能避免被掠食者吞噬，甚至……能對未來局勢產生影響的生路。
她的視線落在了懷中那本獸皮日誌和那塊依舊溫熱的規則碎片上。守望者的知識……這是她最大的依仗。
一個極其大膽、甚至可以說是瘋狂的念頭，如同黑暗中劃過的閃電，驟然照亮了她的思緒！
規則方舟的力量源於對底層規則的掌控，其核心是絕對的秩序與邏輯。
“虛空掠食者”的力量在於扭曲現實、汙染信息，其本質是極致的混亂與虛無。
而守望者……他們曾經同時麵對並研究過這兩者！他們的科技樹，或許就建立在理解、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調和或利用這種秩序與混亂對立的基礎之上！那塊能與她規則權限共鳴的晶體，那本記載著遠古秘辛的日誌，就是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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