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定,深邃的目光平靜地掃過這片被冰霜、血汙和菌斑覆蓋的慘烈空間,最終落在那幾尊即將被徹底冰封的“雕塑”上。
他的眼神掠過張蕾蕾的掙紮,柴春枝的脆弱,夏昭韞的決絕,王星衍的警惕。
最後,精準地定格在趙曜那雙被冰霜覆蓋、卻仍殘存一絲驚愕和痛苦的瞳孔上。
一股清冽、冷峻,卻又帶著奇異暖意的氣息,如同無形的潮汐,瞬間席卷了整個設備間,霸道地驅散了孢子帶來的腐臭和血腥味。
那氣息複雜而迷人:初聞是雪後鬆林間凜冽的寒風,帶著針葉的銳利和冰雪的純淨;過後沉澱為古老雪鬆木芯被陽光烘烤後散發的、略帶清苦的醇厚木質香;最後,一絲若有若無、如同遙遠寺廟焚香般的暖意餘韻繚繞不去,帶著一絲疏離的檀意,卻奇異地中和了所有的冰冷。
這氣息仿佛擁有實體,輕柔地撫過趙曜被冰霜覆蓋的皮膚,帶來一絲微弱的、對抗嚴寒的暖流。
他微微側身,動作流暢而優雅,沒有一絲多餘。
視線掠過王星衍壓在趙曜身上的姿態,以及那禁錮著她雙腿的膝蓋,深邃的眼底似乎掠過一絲極淡的、難以察覺的冷意。
如同寒潭深處投入了一顆冰粒,卻並未激起任何漣漪。
他什麼也沒說,隻是邁開步伐。
皮鞋踩在凝結著灰綠冰霜和菌泥的地麵上,發出清脆而規律的“嗒、嗒”聲,在這片死寂的冰封地獄中顯得格外清晰,也格外的……
從容不迫。
他徑直走向被王星衍禁錮在身下、幾乎被冰霜完全覆蓋的趙曜。
在距離冰封核心僅一步之遙時,謝清宴停了下來。
他微微俯身,並非蹲下,而是保持著一種居高臨下卻又不顯壓迫的姿態。
他的影子投在趙王二人身上。
“小月亮,”他的聲音響起,如同上好的大提琴在寂靜的雪夜中低鳴,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歎息,清晰地穿透了冰層凝固的聲響,傳入趙曜即將凍結的意識深處,“把自己弄得好慘。”
那聲音裡聽不出多少責備,更多的是一種近乎歎息的陳述,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平靜,以及一絲……深藏眼底、難以言喻的複雜意味。
隨後他單膝跪下,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乾淨得與這片汙穢格格不入,緩緩伸向趙曜被冰霜覆蓋、正散發著微弱灼熱的腳踝。
他的指尖並未直接觸碰那猙獰的傷口,而是在離皮膚尚有寸許的距離懸停。
指尖縈繞著一層肉眼幾乎無法察覺的、氤氳的銀白色微光,那光芒柔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輕輕拂過她被冰霜和血汙覆蓋的踝骨。
懸停的手指微動,那層銀白色的微光如同活物般,開始溫柔地包裹住她灼痛的腳踝。
他忽然抬起另一隻手腕,一粒剔透水珠自指尖彈向頂棚。
“啵”一聲輕響,淡藍光幕如倒懸的湖泊傾瀉而下,凜冽的初雪氣息瞬間壓過孢子腐臭。
順便將王星衍橫在兩個區域中間的雲縛綾卸下,那張作屏風用的雲縛綾乖乖地回到王星衍的星闕垂裳裡麵。
光幕觸及皮膚的刹那,張蕾蕾頸部的菌瘤猛地搏動,灰綠色膿血從她撕裂的指縫滲出;柴春枝耳畔的菌苗瘋狂扭動,抖落簌簌孢子粉;趙曜腰腹的菌核劇烈抽搐,帶動她痙攣般弓起脊背。
“彆動。”謝清宴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韻律。
他左手仍懸在趙曜腳踝,右手卻隨意點向張蕾蕾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