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前,幽篁林深處。
“這位前輩,您感覺如何?”吳晟看著悠悠轉醒的老者,關切地問道,純樸的臉上寫滿了真誠的擔憂。
老者渾濁的眼睛緩緩聚焦,帶著茫然看向吳晟和靈悠:“嗯?我這是……在哪?”
“前輩,這裡是青竹宗後山的幽篁林。”吳晟恭敬地回答。
“青竹宗?!”老者瞳孔猛地一縮,瞬間從茫然轉為極度的驚駭,掙紮著就要起身,“不好!大事不好!”
“前輩!您傷勢太重,剛穩住心脈,萬不可妄動!”吳晟急忙按住他,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關切。
老者劇烈喘息了幾下,看著眼前兩位陌生的年輕人,眼中閃過一絲感激,強壓下焦急:“是你們……救了老夫?大恩不言謝!老夫淩耀,忝為青竹宗三長老!此番恩情,淩耀銘記於心!”他掙紮著抱拳行禮。
“三長老?!”吳晟和靈悠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訝。
吳晟試探著問道:“您就是……竹雲前輩所說的,被大長老淩虛打成重傷、一直在閉關療傷的三長老?”
“被淩虛打成重傷?嗬嗬嗬……”淩耀發出一陣充滿諷刺和悲涼的冷笑,牽動了傷勢,又是一陣咳嗽,好一會兒才平息,“果然……果然是竹雲這個老狐狸搞的鬼!他顛倒黑白、栽贓嫁禍的功夫,真是爐火純青!”
“前輩,此話怎講?”靈悠秀眉微蹙,清澈的眼眸中充滿了疑惑和一絲警惕。
淩耀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情緒,目光掃過兩人,帶著一種托付的沉重:“小兄弟,小姑娘,你們聽好!今日的宗門大會,絕非簡單的宗主推選!那是竹雲精心策劃的一場奪權陰謀!他真正的目的,是徹底掌控青竹宗,投靠百毒閣!”
“什麼?!”吳晟和靈悠同時驚呼出聲。吳晟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震驚:“可是……竹雲前輩一直說,是淩虛大長老勾結外人,意圖奪權……”
“那是他編造的彌天大謊!”淩耀斬釘截鐵地打斷,眼中燃燒著怒火,“半個月前,我因親傳弟子淩靈慘死一事疑點重重,暗中調查淩虛。卻不料,意外撞破了竹雲與百毒閣使者的秘密會麵!就在這片竹林深處!”他指向不遠處一個隱蔽的角落。
“當時我藏身暗處,本想靠近聽清他們密謀何事,卻不慎被百毒閣埋伏的高手發現!他們出手狠辣,招招致命!我寡不敵眾,被打成重傷,隨後便被囚禁在一處暗無天日的地牢中,日夜折磨!看守嚴密,若非老夫拚死一搏,趁守衛換防鬆懈之際打暈一人逃出,又恰好遇到你們……隻怕此刻早已是枯骨一堆!”淩耀的聲音帶著刻骨的恨意和劫後餘生的虛弱。
靈悠聽完,俏臉含霜,美眸中第一次對那位“溫和長者”產生了強烈的質疑:“可是……竹雲前輩看起來為人很好,對我們也很照顧……”
吳晟眉頭緊鎖,純樸的心性讓他本能地相信眼前這位重傷垂死、言之鑿鑿的老者。他沉聲道:“靈悠,有句話叫‘知人知麵不知心’。
竹雲前輩的‘好’,或許隻是他隱藏野心的偽裝。”他看向淩耀,“淩耀前輩,宗門這些年,弟子失蹤、慘死、內鬥不斷,人心離散……是否也……”
“不錯!”淩耀眼中悲憤更甚,“這一切的幕後黑手,十有八九就是竹雲!他暗中挑撥離間,製造事端,甚至可能親手或派人暗害那些忠於宗門、不肯依附於他的優秀弟子!目的就是削弱反對力量,為他今日奪權鋪路!”
他抬頭看了看透過竹葉縫隙灑下的陽光,臉色驟變:“糟了!現在是什麼時辰?宗門大會是否已經開始?”
“大會就在今天舉行!”吳晟回答。
“什麼?!就在今天?!”淩耀如遭雷擊,一拳重重砸在自己大腿上,牽動傷口,疼得他齜牙咧嘴,但更痛的是心中的焦急。
“前輩,怎麼了?”靈悠急忙問道。
“來不及了!我必須立刻趕往宗門大殿!阻止竹雲的陰謀!”淩耀掙紮著就要站起來,但重傷未愈的身體讓他步履蹣跚。
“前輩!我們和您一起去!”吳晟毫不猶豫地說道,眼神堅定。
靈悠也用力點頭,眼中閃爍著路見不平的熱情和決心:“對!人多力量大!竹雲前輩……不,竹雲他若真如您所說,我們絕不能坐視他禍害宗門!”
淩耀看著眼前兩位萍水相逢卻古道熱腸的年輕人,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但隨即被更深的憂慮覆蓋:“此行凶險萬分!竹雲必然早有準備,大殿之上定是龍潭虎穴!僅憑我們三人,力量太過單薄!”
“我們可以召集那些沒有參加大會的弟子!”
靈悠靈機一動,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還有……大長老淩虛!他被竹雲關押在後山!若能將他也救出,必是一大助力!”
吳晟眼睛一亮:“靈悠姑娘說得對!淩虛前輩實力高強,有他在,定能壓製竹雲!”
淩耀聽到“淩虛”的名字,眼神複雜了一瞬,但想到宗門危局,立刻點頭:“不錯!淩虛雖然……但此刻,他是對抗竹雲不可或缺的力量!走!先去後山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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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淩耀的帶領下,三人避開巡邏,悄然來到後山一處守衛森嚴的石窟外。隻見石窟入口處,三名氣息不弱的宗門執事嚴密看守,石窟內隱約傳來鎖鏈的聲響。
“前輩,硬闖怕會驚動竹雲。”吳晟觀察著守衛,低聲對淩耀說,“不如……我們假借宗門大會之名,就說大會結束,新宗主竹雲要在全體弟子麵前‘公開審判’淩虛,命我們前來提人?這樣合情合理,他們應該不會懷疑。”
淩耀眼中精光一閃,暗讚吳晟心思縝密:“好主意!就這麼辦!”他深吸一口氣,努力挺直佝僂的身軀,整理了一下破損的衣袍,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威嚴一些,然後帶著吳晟和靈悠,大搖大擺地走向石窟入口。
“站住!何人擅闖禁地?”三名執事立刻警惕地拔劍相向。
淩耀停下腳步,目光冷峻地掃過三人,刻意模仿著竹雲那種沉穩的腔調:“老夫淩耀!奉新任宗主竹雲之命,前來提押罪囚淩虛,押往宗門大殿,當眾審判其勾結外敵、殘害同門之罪!爾等速速開門放人!”
三名執事麵麵相覷。他們確實接到了宗門大會召開的消息,也知道三長老與淩虛素有舊怨。此刻見淩耀親自前來,言語鑿鑿,雖然有些意外畢竟三長老重傷的消息人儘皆知),但想到“公開審判”能羞辱淩虛,似乎也符合這位三長老的性格和新宗主的立威需要。
“這……可有宗主手令?”其中一名執事謹慎地問道。
“哼!宗主口諭,還需手令?耽誤了審判時辰,你們擔待得起嗎?!”淩耀佯裝發怒,厲聲嗬斥,同時暗暗釋放出一絲屬於長老的威壓。
三名執事被這股威壓一懾,又見淩耀雖然麵色蒼白但氣勢逼人,不敢再質疑。他們交換了一個眼神,最終選擇相信。畢竟在他們看來,重傷的三長老帶著兩個年輕弟子,也不可能從戒備森嚴的後山救走淩虛。
“是!三長老請!”執事們收起兵刃,打開了沉重的石門。
昏暗的石窟內,一個魁梧的身影被粗大的玄鐵鎖鏈鎖在石壁上,氣息微弱,正是大長老淩虛!當看到走進來的淩耀時,淩虛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極其複雜的情緒——有恨意,有疑惑,更有一絲難以置信。
淩耀沒有多言,直接上前,用從守衛身上摸來的鑰匙打開了鎖鏈。他壓低聲音,語速極快:“淩虛!宗門劇變!竹雲勾結百毒閣,設局奪位,栽贓你我!欲滅我青竹宗根基!信不信由你!現在,隨我去大殿,阻止他!否則,一切都晚了!”
淩虛身體一震,死死盯著淩耀的眼睛,似乎在判斷真假。當他看到淩耀眼中那刻骨的恨意並非針對自己,而是針對某個更可怕的存在,再結合眼前這反常的營救……他猛地深吸一口氣,被鎖鏈禁錮多日的身體爆發出低沉的轟鳴,一股強大的氣勢重新凝聚!他什麼也沒問,隻是重重地點了點頭,眼中燃燒起被欺騙和囚禁的滔天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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