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大衍國境內,風聲鶴唳,愁雲慘淡。
為了支撐對蒼梧國的戰爭,朝廷的征糧征兵令,如同冰冷的雪片,層層加碼,壓向了各州各縣。
這沉重的負擔,最終毫無意外地壓在了最底層的縣令、裡正以及每一個村戶的頭上。
而嶽州的雲浮縣也不例外。
這一日,雲浮縣的盧縣令,親自帶著一隊全副武裝的官兵,出了縣城,直奔周邊村落。
他們的第一個目標,就是離縣城最近、也是周邊最為富庶安寧的嶽西村。
隊伍尚未進村,那肅殺的氣氛已然驚動了村口負責把守的漢子阿水。
阿水一看這來勢洶洶的架勢,心裡咯噔一下,暗道不好,連忙撒丫子就往村裡跑,一邊跑一邊大喊:
“村長!村長!不好了!官兵來了!好多官兵!”
很快,村長楊元慶便匆匆趕到了村口。他如今雖多了廟官的身份,但依舊是村裡的主心骨。
他看到帶隊的是有過數麵之緣的盧縣令,這位縣令以前還常來泰明山給山神大人上香,態度也算恭敬。
楊元慶心中稍定,上前拱手行禮:“盧大人今日親自前來,不知有何要事?”
盧縣令端坐於馬背之上,看著匆匆趕來的楊元慶,臉上早已沒了往日來泰明山上香時那份刻意維持的平和。
他清了清嗓子,聲音帶著幾分公事公辦的冷硬:
“楊村長,不必多禮。本官今日前來,乃是奉朝廷急令,公務在身。”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楊元慶身後越聚越多的村民,提高了音量:
“大衍和蒼梧國的戰事吃緊,朝廷需緊急征調一批壯丁入伍,並加征一批糧草,以資國用。還請楊村長配合,召集村中青壯,並清點各戶餘糧。”
楊元慶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他下意識地上前半步,聲音都提高了些許:
“征糧?征丁?盧大人,您沒弄錯吧?今年的秋糧,我們嶽西村可是顆粒不少,足額上繳了糧稅的!這才過了多久?怎麼又……”
他的聲音引來了更多村民,男人們皺緊了眉頭,婦人們下意識地摟緊了身邊的孩子,臉上寫滿了不安。
低低的議論聲像潮水般在人群中蔓延開來。
盧縣令眉頭緊鎖,顯然預料到了這種反應,他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楊村長,此乃朝廷旨意,非本官所能置喙。有何困難,暫且克服一下。”
楊元慶太陽穴上的青筋跳動,冷靜問道:“敢問盧大人,此次將征糧征丁數量幾何?”
盧縣令板著臉,他從懷中取出一卷公文,唰地展開,聲音冰冷而清晰:
“此乃郡守府下發之文書,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雲浮縣需再征壯丁兩千百,糧草五萬石!”
“你嶽西村乃本縣首善之村,泰明公庇佑,風調雨順,按戶分攤,需出壯丁兩百人,糧草五千石!即刻執行,不得有誤!”
這個數字如同晴天霹靂,狠狠砸在每個人心頭!
“兩百人?!”人群中一個老漢失聲尖叫,“我們村適齡的青壯加起來也不過三百餘人!這……這是要抽空我們村的根啊!”
“五千石糧?!老天爺啊!把咱們全村所有的穀倉地窖都翻個底朝天也湊不出那麼多啊!”
“還要不要人活了!這是要把我們往死路上逼啊!”
唉聲載道瞬間變成了絕望的哭嚎和憤怒的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