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雪的心思
飛梭的速度極快，周圍的景物迅速向後倒退。寒月峽的冰崖在下方變成了一道道模糊的影子，呼嘯的風聲被飛梭表麵的符文隔絕在外，梭內十分安靜。
慕雪坐在飛梭的一角，開始閉目療傷。剛才服用的丹藥隻能暫時壓製傷勢，要想徹底清除寒毒，還需要運轉功法仔細煉化。陳風也沒有打擾她，專心操控著飛梭，同時在腦海中與楚盈交流著。
“這縹緲宮既然是九星宗門，實力應該不弱，我們去了之後，要小心行事。”楚盈提醒道。
陳風點了點頭：“我知道。不過我隻是想見見婉兒，隻要她沒事，我就放心了。”
楚盈說道，“對了，你剛才出手時，我感覺到你的太極無雙訣似乎又精進了一些，尤其是那招‘太極?旋’，威力比以前強了不少。”
陳風笑了笑：“或許是突破到凝靈境的緣故，感覺對太極無雙訣的理解又深了一層。這次能擺脫玄衣衛，也多虧了它。”
想起玄衣衛，陳風的眼神又變得銳利起來。萬寶商樓的勢力遍布各地，這次他殺了徐管事和幾名玄衣衛，對方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以後的路，恐怕不會太平。
“以後遇到萬寶商樓的人，儘量避開，你的實力還不夠與他們正麵抗衡。”楚盈叮囑道。
“我明白。”陳風說道。
飛梭在高空疾馳，載著陳風和慕雪，朝著遙遠的縹緲宮飛去。寒月峽的冰峰漸漸遠去，前方的天空變得越來越明亮，仿佛預示著一段新的旅程即將開始。而在飛梭的一角，慕雪的臉色在靈力的滋養下，正慢慢變得紅潤起來，她體內的寒毒，也在一點點被清除。
流影梭劃破雲層的刹那，慕雪感覺左肩的寒毒又開始隱隱作痛。她咬著下唇將靈力凝聚在指尖，小心翼翼地探查著經脈中遊走的冰煞寒氣，耳邊卻總縈繞著陳風揮刀斬碎冰煞獸頭顱的那道殘影。
飛梭內壁的符文在靈力灌注下泛起淡青色光暈，將呼嘯的罡風隔絕在外。慕雪偷偷抬眼打量身旁的陳風，他正垂眸凝視著操控盤上流動的靈光，側臉輪廓在青光映照下顯得棱角分明。冥重刀斜斜靠在膝邊，刀身偶爾閃過一絲幽光，像是蟄伏的猛獸。
說話間流影梭正掠過一片連綿的雪山，峰頂覆蓋的積雪在陽光下折射出刺目白光。慕雪望著下方熟悉的景致，忽然想起三年前剛入宗門時，長老在授業殿反複強調的門規。第三十七條赫然寫著：內門弟子不得與外門男修私相授受，違者廢去修為，逐出山門。
那時她跪在冰涼的白玉地磚上，看著殿頂懸掛的玄鐵令牌在風裡輕晃，令牌上“縹緲”二字淬著萬年玄冰的寒氣。同批入門的師姐因為偷偷給山下相識的男修遞了封平安信，被執法堂的冰鏈鎖在思過崖上凍了三個月，出來時一身修為儘廢，鬢角都染了白霜。
“慕姑娘？”陳風的聲音將她從回憶中拽回，“你的臉色很難看，需要休息嗎？”
慕雪慌忙收斂心神，指尖在儲物袋外捏出紅痕：“不礙事，隻是寒毒尚未清乾淨。”她深吸一口氣，將話題轉回正事，“前輩要給林師妹的信，需不需要晚輩現在準備紙筆？”
陳風從儲物戒中取出一卷泛著玉光的信紙：“不必，我這裡有現成的。”那是徐管事收藏的“聚靈紙”，筆尖劃過便能自動吸附靈力，尋常修士根本用不起。
慕雪看著他揮毫疾書的樣子，喉間忽然有些發緊。她比誰都清楚，這封信一旦送到林婉兒手中，後果絕非自己能承擔。裴長老對林婉兒的看重早已不是秘密，去年有位化神長老想收林婉兒為記名弟子，都被裴長老用“專心修行”為由婉拒。如今一個來曆不明的男修突然要見她，恐怕會被直接當成彆派奸細。
流影梭穿過一片積雨雲時，慕雪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她想起半年前隨師姐妹下山曆練，在迷霧森林遇到噬靈藤圍攻，是林婉兒不顧自身安危催動寒月心經，用冰棱為她們開出生路。那時林師妹的眼睛亮得像落霞穀的星辰，笑著說“同門就該互相扶持”。
可現在，自己卻要把一封可能給她招來禍事的信遞過去。
“慕姑娘？”陳風的聲音再次響起，他已將信紙卷起，用靈力凝成玉封，“若是為難，不必勉強。”
慕雪猛地抬頭，撞進他平靜無波的眼眸。那裡麵沒有逼迫，沒有猜忌，隻有一種曆經世事的淡然。就像剛才在寒月峽，他明明可以袖手旁觀，卻還是拔刀相助。
“不！”慕雪的聲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晚輩一定送到！”
陳風將玉封信遞過來的瞬間，慕雪感覺那卷信紙燙得像塊烙鐵。她指尖觸及玉封時，忽然想起父親送她上山時說的話：“雪丫頭，咱慕家雖不是修仙大族，但做人得有根骨，欠了人情就要還，哪怕粉身碎骨。”
那年她才十二歲，抱著父親塞給她的暖玉，看著他轉身走進漫天風雪裡。如今暖玉還在儲物袋裡溫著，父親卻已在妖獸潮中為護鎮民而死。
流影梭下方忽然出現一道蜿蜒的銀帶，那是縹緲宮外圍的護山大陣“寒月三千疊”。陣法運轉時會凝結出三千層冰鏡，每層都倒映著不同的幻境，誤入者輕則迷失心智，重則被冰鏡反噬成冰雕。
“還有三個時辰就能到宗門山門。”慕雪低聲道，將玉封信藏進貼身的香囊，那裡繡著母親留的寒梅圖，據說能隔絕靈識探查。
陳風望著下方流轉的冰鏡：“縹緲宮的護山大陣果然名不虛傳。”
“前輩可知這陣法的來曆？”慕雪忽然想多說些什麼，仿佛這樣能減輕內心的煎熬，“傳聞是第一代宮主斬殺了上古冰蛟，用蛟骨混合萬載玄冰鑄造而成，陣眼藏在寒月殿的冰魄池下。”
她說到這裡忽然頓住。這些都是宗門秘聞，按規矩絕不能向外人透露。冷汗瞬間浸濕了後背的衣襟，慕雪幾乎要咬碎銀牙，隻能強行轉移話題：“前輩與林師妹是舊識？”
陳風望著遠處逐漸清晰的雪山輪廓，聲音柔和了些許：“是的。”這些他不願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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