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舒對文字不算敏感,前世硬著頭皮背了《論語》當中的必考詞句,對《墨子》一類的書更是知之甚少了。
好在老爺子早年多涉獵墨學,許多事情說起來頭頭是道。
《墨子》,古代勞力者之哲學,乃是墨家子弟對墨翟言行的記錄,共計五十三篇,佚失十八篇,其中八篇隻有篇目而無原文。
《明鬼》一文,包涵了墨翟對鬼神的看法。
和儒家“不語怪力亂神”不同,墨翟認為,鬼神可“合歡聚眾,取親於鄉裡”,凝聚的是社群情感,祭祀活動存在社會價值。
這使得“明鬼”說,有了一定意義上的巫術色彩。
墨子又說,“故鬼神之明,不可為幽間廣澤,山林深穀,鬼神之明必知之。鬼神之罰,不可為富貴眾強,勇力強武,堅甲利兵,鬼神之罰必勝之。”
由此可知,墨翟一方麵認為鬼神當存,另一方麵又深知人性趨利,僅靠學說教化難以推行“兼愛”,故需鬼神震懾。
上用“天誌”約束,下以“明鬼”威懾,在戰國亂世中構建立體化的秩序。
“鬼神監察,鎮壓惡行,賞善罰惡···”韓舒一邊聽,一邊思索。
想法倒是有趣,不過時局動蕩,諸侯割據,禮崩樂壞,那種大背景下,這種論說很難被接受和奉行。
既然如此,那“鬼神監察”同神魂中那一抹輕佻童聲又有什麼關係?
墨家老祖有手段在神魂中種下“鬼神”嗎?
韓舒越往深處想,越覺細思極恐。
全真龍門的內丹功夫,龍虎山天師府的“金光咒”,武侯派的“真火·三昧”,“八奇技”之一的“風後奇門”···
諸多術法的成就,最終在掌握自身,以求心智不亂,神魂不可侵,達到“身同等國”的境界。
而靈魂之中摻雜不必要的雜質,無疑是對“性命”功夫的破壞,一個外來“鬼神”同身體的不匹配性,極有可能成為修行之路上的一處病灶。
當然,這都是韓舒的猜測。
所謂“術業有專攻”,真實與否,還需專家來確定。
“人之假造為妖,物之性靈為精,人魂不散為鬼。”——說到底,鬼神不過是“精靈”的一種,找個精通巫術的大家,興許就能一清二楚了。
韓舒能想到的“巫”,東北出馬仙,涼山覡,清河苗寨,巫儺世家,擔幡買水,五仙教,加之風、王兩家的“拘靈遣將”,也可拐進“巫”裡麵。
幾個巫覡勢力,按照巫士和精靈的合作方式,墨家所言的“鬼神監察”,要同東北出馬仙一脈更為接近。
“爺爺,我暑假想去東北。”韓舒沉思了許久,開口說道。
抽著炁煙的韓福貴嗆了一口,“哎呦,我的小祖宗,你不是差點落在了人販子手裡嘛,怎麼又想胡蹦亂竄了?”
好似回了一趟墨門之後,這兩年來,孫子就沒消停過。
“孫兒在巫術上產生了諸多不解,聽說東北有仙家,不知道爺爺有沒有出馬仙的人脈?”
“出馬仙···還真有···”
韓福貴一拍腦袋,早些年他和師兄杜玉衡受關家邀請,趕赴東北為一“白仙”修建仙府,事後沒有索要報酬,反倒是相中了長白山北麵的一株上好檀樹。
東北地界寒冷乾燥,檀木極難生長,可那樹不僅於山中存活,更是長得枝繁葉茂,師兄弟一眼就瞧出這是難得的煉器材料,便想等它再長幾圈年輪,回頭來取。
想一想,同約定之日,也就差個半年了,等到暑假時,就差三個月。
“哎呀,好孫兒,人情這東西,那是用一分少一分,道不清的人情最是致命,你是有求人家,還是單純問個事?”
若是有求於人,那棵金絲檀木,可就撈不著了。
“單純問個事情。”韓舒回道。
“那還好。”
韓福貴猶豫再三,還是拿定了主意,想著趁此機會,邀請杜玉衡一同前往,要是可以,提前將約定好的金絲檀木給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