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處關家大院,可以看見不遠處的長白山,這山臨逢夏日,最是生機勃勃。
遠遠望去,天際潑下一斛翠色,潑得峰巒跌宕。
雲是揉碎的雪沫,遊弋在藍釉般的穹頂之下,和白雲峰頭的千年冰雪相映成趣。
清晨天剛亮,韓舒盤坐庭院東角的涼亭,靜心入神,隨後站在了藏有《神機萬象圖》的室內,同緊緊閉鎖的第二道門相望。
砰砰砰!
“請問有人嗎?”韓舒勾起手指,輕輕敲了幾下。
門後沒有絲毫回應,圖紙藏室內,甚至聽不見風吹過的聲音。
韓舒雙臂撐在厚重大門,憤然加力,哪怕他自覺靈魂韌性強了不少,可那大門依舊紋絲不動。
無奈,心神回落,韓舒睜開眼,手持煙杆,吞吐晨曦方才照耀到的炁息,有點惆悵。
王衛國的瘡傷還需藥物打理,同樣在關家住了一宿,才打開房門,就看見了角落涼亭中嘬吸煙嘴的少年。
煙鍋中沒有焚燒旱煙沫,周圍也不見有煙霧彌漫,屬實怪哉。
“小師傅,你這旱煙袋可還有名堂?”
韓舒聞聲回頭,笑道:“是看電視上演的,覺得帥,就讓爺爺幫我做了個一樣的,沒啥大不了的玩意。”
“原來是這樣。”
王衛國一拍大腿,坐在了涼亭正中央的石凳。
“上幾年級了?”
“等開學就是小六。”
王衛國點點頭,“那還能輕鬆個兩三年,初三之後,學業的壓力就該上來了。我家那老小,高考前幾月才放榜,這一年多來可真沒少折騰,那天天熬得跟鷹似的。”
“成績怎麼樣?”韓舒沒有“器靈”的頭緒,接著話茬和王衛國閒談了起來。
王衛國雙臂交抱,驕傲得挺胸抬頭:“學校有了,還行,清華。招生辦早早就打過電話,我們連專業範圍都選定了。”
說起他的兒子,大兒子王又哪都好,就是親近女色,容易在女人的事情上拎不清,二兒子王亦,太在乎當爹的對他的看法,唯獨這小兒子王也,最是討他喜歡,也最令人省心。
韓舒端著煙杆,回道:“金榜題名,恭喜王總了。”
王衛國聽完,胸膛一股子傲氣癟了下來。
“本該是喜的。可當初我同他約定,要是考上了京都清北當中的任意一所高校,條件隨便他開,結果你猜這小子要乾嘛?他要去武當山做道士。”
韓舒回道:“不也挺好的嗎?”
王衛國眉頭一蹙:“這哪裡好了?”
韓舒說道:“世上大多數人,行至最終,不過是渾渾噩噩一生,王總家的公子涉世未深,卻能早明己誌,若不是天賜慧根,便是胸中有炬火未熄。”
“比起那些終生俯首於世俗軌轍,至死不過走完一場既定途程的行屍走肉,這種‘知其所向’,已是凡塵罕有的清醒了。”
“嗯?”
王衛國聽得一愣一愣的,怎麼現在的小年輕,一個個都這麼能說會道?
他細細端詳韓舒,總覺得這少年身上,有和自己小兒子一樣的氣質。
心識眼界,甚至都該說有過之而無不及了。
王衛國凝眉輕歎:“想我十六歲身披戎裝,雪落邊關,十七歲便來這吉林邊境乾起偵察兵,行至中年又下海創業,如今富豪榜榜上有名,自認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