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舒和小嫣兒的歡笑驚動了屋內的人。
木門“吱呀”一聲推開半寸,嫣兒奶奶從門縫裡探出頭來。
老人眯著渾濁的眼睛掃視庭院,韓舒被這視線釘在原地,一時竟忘了起身。
他從未見過有人能將歲月的痕跡在麵容上鐫刻得如此深刻,皺紋像是乾涸河床的裂隙,深深淺淺地爬滿了她的臉頰,唯獨那雙眼睛,仍帶著不認命的倔強。
“小同誌,你是?”老人的聲音沙啞低緩。
車上的何鐵比了個手勢,老奶奶看了看,眼角的皺紋漸漸舒展,目露瑩亮。
“請務必進屋喝口茶。”她側身將路讓開了。
韓舒急著煉製傀儡核心,本想婉拒,可想了想,還是牽著小嫣兒的手跟了進去。
屋內比想象中敞亮許多,雖陳設簡樸,卻處處妥帖。
窗邊排著一溜晾曬的舊衣,補丁頗多,但縫紉得一絲不苟,針腳細密如魚鱗。
這裡地處窮鄉僻壤,常有大學生假期來支教,送來些城裡淘汰的捐贈衣物,其中不乏有磨損嚴重的舊衣,老人家接了這些破舊布料,一針一線地拆補改製,縫妥當了,再分發給村裡的孩子。
鄉鄰們覺得外頭城裡賣的衣服貴,也會揣著布頭來找她裁新衣,他們會根據“工程量”的大小,捎點蔬菜或錢財當作酬勞。
韓舒的目光掃過桌上幾件半成品。
衣袖收邊用的暗線回針,衣襟弧度流暢得如同春水剪裁,他沒料到在這偏僻山村裡,竟藏著這般手藝。
“小同誌,真不知道該怎麼謝謝你,我···”嫣兒奶奶欲言又止。
“看你也是上學的年紀,那些錢,我實在有些···唉···”
偏偏又是用錢的時候。
韓舒見老人家一副為難的樣子,又回望桌上衣物,忽然有了一個想法。
“奶奶,您彆在意,要不那些錢當做我裁衣的酬勞?當然,我要麻煩的事還有不少,要是製作的衣物太複雜,可酌情加價。”
小嫣兒欣喜道:“當然可以啦,我奶奶的手藝可棒了!”
“那你是想要做什麼啊?”老人問道。
“回頭我會拿示意圖過來。”韓舒回道,“我這就去拿來!”
唰!
在祖孫倆疑惑重重的神情中,韓舒一溜煙跑至庭院,身化流光,遁行四千裡,眨眼間就身處南溪村的小庭院中。
韓福貴在樹蔭下修煉《節葬》法的閉竅之術,沒等收斂心神,就看見孫子一股腦鑽進了庭院東側的工坊。
“事情辦完了?今晚還回不回家吃飯了?”老爺子疑惑道。
工坊內,無人回應。
韓舒脫掉流雲衫,赤裸上身,收拾掉工作台的器具,開始心無旁騖的煉製傀儡核心。
砰!
閉門的一瞬,仿佛世界隻剩下手中的金屬與木料。
……
窗外光陰流轉,蟬鳴漸歇,樹影由短變長,複又消隱於暮色,韓舒渾然不覺。
他那指節被磨得發紅,額頭沁出細密汗珠,連擦拭都顧不上,隻將全部心神沉入指間的細膩觸感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