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廉將放了血的鵝丟進塑料桶,緩緩起身。
韓舒這才察覺他的身材高大,完全不輸給自己的185。
另外,這位大區負責人因為事務和女兒之事日夜操勞,抬頭紋堆滿額頭,胡子拉碴中都透著股蒼涼勁兒。
四大家中,以高家最為神秘,同時高家也是最早納入編製的大家族。
高家根基在東北,當年日寇侵華,高家承受著來自戰場一線的強大壓力,地方政府又采取了軟弱的“不抵抗”政策,這使得整個高家在戰爭中被日本異人重創,自此一蹶不振。
上世紀九十年代,高家謀求和“哪都通”的合作,高廉加入公司,成功混到東北大區負責人的位置,這才沒叫高家的名頭徹底落在地上。
“既然高總這麼說,那晚輩定當勤奮苦學,不負所望了。”
察覺到高廉的話外之音,韓舒倍感壓力山大。
說實話,他是抱著當學生的態度來的,能否學有所成都是未知數,真要替二壯操心身體的殘缺破損,自己心裡都空落落的,完全沒底兒。
一個剛入學的大學生,想短時間超越“哪都通”暗堡的科技水平,除非憑空開掛。
韓舒不覺得繼續走一走墨家機關道,就能將現今麵臨的困境完全解決。
當然,二壯的情況,他也無法坐視不管,他與水銀燈一樣,對人之“器”的完美與殘缺,存在一種凝視與共情。
有人說,殘缺也是一種美。
但對生靈來講,殘缺的存在,其實是生命的一種殘酷美學。
人之所以能在缺憾中尋覓美感,不過是因為命運已不由分說地留下了烙印,它不是讚美受傷,而是對無法更改之事的妥協。
健全的軀體、完整的心靈,這才是生命的原初模樣,若非逼不得已,誰又會希望以殘缺之姿行走世間?
美,不源於殘缺本身,而源於與之抗爭的意誌。
精神在斷裂處依然挺立,樂觀開朗,靈動可愛,這才是二壯之美。
捫心自問,要是力有所及,韓舒定當為這份“美感”竭儘全力。
···
殺鵝拔毛,切成碎塊,焯水洗淨,中火炒至表皮乾香,再加炒個糖色,各種大料下鍋,添置上老湯、啤酒,轉小火悶煮一個小時,再加土豆塊,擺放白菜條,中火燉製十五分鐘,這鐵鍋燉大鵝差不多就成了。
高廉廚藝尚可,和酒店廚子的水平有一拚。
韓舒吃得儘興,尤其是貼餅子沾著湯汁,吃起來簡直一絕。其他的素拌菜,像什麼大拉皮一類的,也是有滋有味,美味可口。
高廉斟滿酒,也沒勸韓舒飲用,自顧自地喝了起來。
兩人的手機同時閃爍屏幕,二壯的消息傳了過來。
二壯:陪一杯!
乾杯!o(*^▽^*o¥
韓舒沒想多喝的,這麼一看,不自覺拿起了酒杯。
東北人喝的猛,山東人喝的長,酒過三巡,漸漸的,高廉臉上起了紅暈,韓舒倒是覺得狀態尚可,和沒事人一樣。
當然這不是因為他能喝,而是那些入體的酒精,隨著煙杆子的炁息轉換,又從體內流轉到了空氣中。
打個嗝,高廉低聲說道:“二壯,把你的情況,和這位同學說一下吧。”
二壯:噢!
嗡~
韓舒的手機接收到了一張圖片。
圖中是光線晦暗的實驗室。
灌滿營養液的治療艙內,二壯安安靜靜地躺於其中,微白長發在液體中蕩開,她的腹部和雙臂在同一水平線被切割,隻餘下上半身的部分。
殘缺處,安裝了各種用於維係生命的管道裝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