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對講機那邊傳來他清冷的低音:“我沒事。”
黑色眼瞳落在自己的右手掌心,掌心被子彈牢牢擊穿。
溫熱的血液汩汩流出,順著手腕滴落至地麵,濺起細小的血花……
男人隻感覺掌心火辣辣的疼,緊接著就是鑽心的痛,直達每根神經。
可以的,用XM7突擊步槍,在沒有倍鏡的情況下能這麼遠地打到他,雖然沒能把他打死,倒是打到手了。
不愧是司承明盛。
剛才是自己開槍射擊那個老頭,恰好給了他方向對吧?
紀北森冷冷地勾唇,忍著劇痛,抬眸看了眼,遠處司承明盛的身影朝小屋處跑去……
這是一個絕佳的狙擊距離,紀北森心中猛地一動!
他本能地想架起狙擊槍擊殺他,卻明顯地感受到右手已經失去知覺,不受控製。
如若再不治療,他的右手會廢掉!
紀北森低下頭看了眼筆記本電腦,一大堆跳動的數字屏幕上,忽明忽暗的信號顯示,幾架戰鬥機正拖著長長的尾焰疾馳而來。
他心中一沉,艾伯特來了。
這一下他必須見好就收,如果再不走,深會堂的兄弟全部都會死在這裡。
黝黑的眼瞳抬起,最後看了眼遠處女孩絕望的臉頰。
她哭乾了淚水,身後有熊熊大火,不斷地烤著她的肌膚,臉色紅通通的。
男人左手拿起對講機:“所有人聽令,全部撤離!”
年輕暴徒一聽,當即撓了撓後腦勺:“啊?撤離?老大,我們好不容易才把司承明盛逼到絕境!”
“再不撤,逼到絕境的就是我們!”
紀北森狠戾地回應,目前這個狀態已經拿不起狙擊槍了,他單手合上筆記本電腦,離開。
***
小屋仍然被熊熊烈火灼燒,喬依沫麻木地抱著那具屍體,目光呆滯地落在那把霰彈槍上。
她緩緩抬頭,淚水模糊的視線裡,那群暴徒正瀟灑地撤退,像打完了勝仗般凱旋而歸……
喬依沫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動作機械般地將老爺爺輕放地上,爬了過去,伸手想要撿那把霰彈槍,可槍重得超乎她的想象。
她胸口劇烈起伏,咬緊牙關,手背與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才勉強地將它扛了起來,發現霰彈槍又重又燙。
女孩踉蹌地握著霰彈槍,槍口對準屋外的那群人,學著電影裡的樣子、學著他們拿槍的樣子——扣動扳機,向那群暴徒開槍——
“砰砰砰——”
巨大沉悶的槍聲從她耳邊響起,仿佛炸彈就在耳邊。
“啊啊啊啊————!”喬依沫被反彈疼得整個身體的肉都在顫動,不由自主地尖叫起來!
她毫無槍法,子彈不僅沒有打中那群暴徒,也因自己操作不當,槍的尾端狠狠地彈在她的肚子上——
這把霰彈槍的射速極快,8秒能清空全部子彈。喬依沫扣動扳機無法停下來,痛苦地彎下腰,任憑霰彈槍四處打著四周,一直打到子彈清空……
肚子像被人用錘子狠狠敲打般疼痛,喬依沫仍抱著霰彈槍,身子軟癱在地上,身上臉上全是汗,全是黑色的煙,黏膩……
她熱得不行,卻感到好冷……
“小心!”
暴徒們迅速反應了過來,火速尋找掩體躲著。
待槍聲結束,他們探出腦袋,眺望遠處嚇壞了的女孩。
眾人開始起哄大笑,年輕暴徒興奮地朝她大喊:
“嫂子好厲害!不愧是我們老大的女人!沒拿過槍卻又會開槍!太棒了!未來的女噴子!”
(霰彈槍又叫噴子。)
語畢,他們又聽見紀北森喊撤退的聲音,他們隻好抓緊離開。
“老大,不把嫂子帶走嗎?”
紀北森坐上皮卡車副駕駛,疲憊地閉上眼睛,散漫地道:“帶走的話我們都得死。”
原以為沒了艾伯特,司承明盛單打獨鬥必死無疑,沒想到所有人連他衣角都沒看見。
看來他不僅是在商政上,在戰場上也是超卓的存在。
紀北森冷冷勾唇,真不愧是頂級雇傭兵的老板。
***
喬依沫見他們走遠,皮卡車快速消失在黑夜中,周圍的小山羊早已不知道跑去哪裡了……
靜謐童話般的農莊,變成了破敗不堪……
她急得重新拿起槍,想要繼續射擊,但子彈清空了,她不知道怎麼換彈,有氣無力地站起,東倒西歪。
“回來!你們回來!!”女孩雙眸死死地瞪著前方,聲音嘶啞狠戾,腦海中的恨意,堆積到極點!“回來!”
“喬依沫你不要命了!走火了怎麼辦!!”身後傳來低沉的嗓音。
司承明盛氣勢洶洶地衝了過來,將小東西掰向自己,他的心……不禁一顫。
此時的她,眼裡帶著怨恨、絕望、難過、傷心,臉上,身上都是血,被火烘乾的血……
被火烤過的肌膚,帶著黑色的灰。
司承明盛心疼極了,一邊凶著她一邊又心疼地抱緊她,對著她的唇又親又吻,將她摁進骨髓……
他連忙抓起她的手,細細檢查著她的手掌心,除了顫抖與紅印外,沒有受傷。
司承明盛蹲下身子,掀起她的上衣,入眼的是肚子上的槍托留下來的紅印,疼得肌膚凹了進去,微微顫抖,收縮。
他心疼極了,起身又將人抱在懷裡。
極具有安全感的擁抱。
“司承明盛……”喬依沫哽咽地道,她沒有掙紮,麻木地任由他擁抱著。
乾燥的唇低喃,“是不是紀北森?是不是他們來摧毀這裡了?”
“……”
司承明盛沒有說話,而是更緊地抱著她,卻讓她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答案。
沉默的回答讓她沉重地閉上眼睛……一滴淚順著往下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