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麗奉命監控卓淩的精神狀態，一直躲在戰場之外的建築物內，通過精神異能感知著戰場的變化。
當特級人員在戰鬥中處於劣勢時，沙麗也跟著著急，但是為了執行優先級更高的監視卓淩的任務，隻能繼續保持潛伏狀態，沒有貿然行動。
之前有過對聖教成員施加精神汙染的成功案例，但是造成的影響有限，他們很快就從乾擾中掙脫了出來。
另一方麵，幾名特級人員雖然暫時退出了戰鬥，但沙麗能感應到他們的精神活動，幾人並沒有死去，隻是暫時失去了戰鬥力。
沙麗曾在13號城市廢墟親眼見過卓淩與左少陰的戰鬥，當時的情況與現在類似，突然出現的強大異常令眾人束手無策，靠著卓淩的血肉形態才取得勝利。
雖然卓淩的本體仍不明確，依賴這樣的東西讓沙麗覺得不安，但是眼下的情況，讓卓淩進入血肉形態卻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原本以為戰鬥又會在肆虐的血肉海洋中結束，沒想到聖教和後來出現的機電學社居然聯手了，他們對卓淩早有預謀，把他打成重傷，又阻止他進入血肉狀態。
起初隻是僵持，他們既無法進一步傷害卓淩，卓淩也無法從高頻傷害中恢複過來，這時沙麗還沒有太過擔心，隻要拖延些時間，等到其他特級人員恢複過來，未必沒有一戰之力。
後來不知道他們對卓淩做了什麼，沙麗察覺到卓淩的精神狀態發生了變化，有些像異能者失控的情形，生命減弱，人格消散，讓沙麗立刻警覺起來。
之前就有過針對卓淩的襲擊，吳深又曾明確表示過卓淩絕非人類，局長盧風一直擔心卓淩的立場發生變化，現在看來這份擔心是很有必要的。
聖教的襲擊很突然，也很分散，但是當卓淩出戰之後，所有聖教成員都聚集在了一起，還有突然出現的機電學社，可見聖教一開始的目標就是卓淩，所有其他戰鬥都是為此所做的鋪墊。
即便卓淩沒有像往常一樣，進入血肉狀態一舉消滅所有異常，也要阻止卓淩站在人類的對立麵，至少維持他現在的狀態，不能讓人類又多一個難以解決的威脅。
所有話劇團小隊的成員都卯足力氣，全力對卓淩施加“我是人類”的認知，所耗費的精力之大，如果作用在一塊石頭身上，恐怕都要讓石頭產生自己是人類的認知了。
卓淩的意識忽然從混沌中變得清醒，一舉改變了之前拋棄人格，任由異能失控的想法。
如果用失控的異能來取得勝利，等現在的戰鬥結束之後，自己就會成為需要被消滅的異常，成為人類新的麻煩。
那樣並不能解決問題，隻是用新的問題掩蓋了舊的問題，是以犧牲為借口的逃避，卓淩不想讓自己成為麻煩，一定還有彆的辦法戰勝敵人，現在自己還活著，還能思考，就還有機會，一定能夠想出辦法。
隱匿在空中的吳深感受到卓淩的精神變化，原本快要被聖教推過門檻，又忽然被人拉了回來，讓吳深的期待落空，略微有些惱怒。
不過出現兩股力量也好，原本吳深不想觸碰卓淩的精神，是為了防止被他發現後報複，現在有了一推一拉兩股力量，正好方便自己渾水摸魚，隱藏自己對卓淩精神動過手腳的事實。
吳深悄悄降低了高度，離卓淩更近一些，漫長的生命讓吳深學會了多種技能，對精神的探查和乾涉也是其中之一，不過需要與目標保持足夠近的距離，並不能像精神類異能者那樣遠距離發動。
聖教的手段在吳深看來太過粗糙，之前是沒有辦法，隻能任由他們隨意胡搞，現在親自動手，自然要做的更細致一些。
吳深探入卓淩的精神，沒有給卓淩灌輸“我是什麼”的思想，而是引導卓淩回憶，回憶來到14號城市之前，在廢墟中獨自生存之前，在獲得力量之前，回憶自己究竟是誰，怎樣一步步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是從何處獲得的這份力量。
多種精神乾涉作用在卓淩身上，讓卓淩的想法變得跳脫，明明記得要尋找打破僵局的方法，但是思考的內容十分混亂，一會想起和聖教作戰的情形，一會想起獨自在廢墟中求生的舊事，一會又想到在外部站點的悠閒日子。
吳深感覺到卓淩思維的混亂，對此早有準備，很快將一段聲音傳輸進卓淩腦海。
“我是調查員卓淩，編號……”
那是一段來自錄音機的聲音，被卓淩擺在床頭，反複聆聽，用異常物品錄製的名為卓淩的人類的聲音。
卓淩混亂的回憶忽然定格在鮮紅的月亮上，月亮後麵的天空也是紅色的，周圍的一切都是紅色的，紅色的世界中有一團扭曲的血肉怪物，揮舞著黏膩的觸手纏住了自己。
全身被勒的生疼，還有被消化液腐蝕的疼痛，生命似乎正在逐漸消散，眨了一下眼睛之後，紅色的天空露出一抹藍色，很快又被紅色占據，原來紅色的不是天空，而是自己的雙眼已經被血液覆蓋。
“我要死了嗎？我應該感到痛苦嗎？是的，很痛苦，身體感覺很疼，但是為什麼精神上卻有一種愉悅？一種滿足感，一種勝利感，一種吃到美味食物的欣喜感。”
“美味的食物？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我正在被吃，還是正在吃彆人？我是卓淩嗎，還是正在吞噬卓淩的怪物？”
疑惑間，卓淩回憶中的視角忽然發生了變化，四周仍是一片紅色，自己麵前的不再是血肉怪物，而是滿臉鮮血，卻仍舊麵帶微笑的年輕男子，那個男子的長相，正是年輕時的自己。
“不，不對，我不是怪物，我是卓淩，我是人類。不，也不對，卓淩被吃了，他不可能活下來。不，還是不對，如果卓淩死了，那我是誰？”
卓淩再次陷入混亂，隱約間感到有無數力量在拉扯著自己，在左右著自己的想法，在自己耳邊不斷發出令人厭煩的呢喃。
“滾開！不要打擾我，離我遠點！”
卓淩的憤怒爆發了，向著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大吼著，周圍的一切忽然安靜下來，整個世界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正在探查卓淩精神的吳深被猛地彈了出來，臉上卻止不住的喜悅，興奮地自語道：“成了，成了！他開始懷疑自己了，錄音機施加的精神汙染開始鬆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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