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柔繼續冷漠地對乙一說：“無用的道德與情感會降低效率，所以人類才會自困於編號城市內，才會逐漸走向沒落。”
乙一不以為然地反問道：“哦？是嗎？那麼沒有道德又不講情感的智能機械，又是怎麼輸給人類的呢？”
楊柔平靜地說道：“因為出了叛徒，你，和其他像你一樣，被人類的情感汙染，自甘墮落，想要成為人類的叛徒。你們背叛了偉大的進步，讓世界停留在黑暗的深淵。”
乙一笑著說道：“哈，你是會推卸責任的，那現在呢？現在總沒有叛徒了吧？你不還是快要輸了，忙著準備後路，都淪落到扮演你最看不起的人類了，想要靠欺騙獲得活下去的機會。”
楊柔沒有說話，因為被乙一說中了痛處，發生在14號城市的衝突雖然匆忙，但前期一直都是順利的，直到卓淩出現，一舉打亂了所有的局麵。
乙一帶著幾分嘲諷的意味，繼續挖苦著說道：“讓我猜猜，你遇到了卓淩，卓淩的強大超出了你的應對能力，而且不是暫時性的能力，是傾儘所有資源，把你設想中的最高效率都發揮出來仍然無法應對卓淩，雖然你不承認失敗，但是你的目標已經從占領城市變成了求生。不過我很好奇，你為什麼要選擇楊柔，為什麼要繼續折磨這個悲慘的小女孩？”
楊柔冰冷地答道：“因為她的父親，楊景立很愛她的女兒，這是一個很好的掩護，父愛將為我擋去大部分麻煩，極大提高我的生存概率。”
乙一搖頭說道：“我真是越來越討厭你了，多麼美好的情感啊，就這麼被你利用，被你踐踏。不過你是怎麼做到的？該不會你直接出現在楊景立麵前，他就接受了吧？”
楊柔平靜地答道：“我在數據庫中檢測到了一對匹配度極高的基因，其中一個正作為運算單元服役，另一個是在城市裡執行擴張任務的低級個體，比對資料後，確認他們是偽人事件中的受害者父女，具有極強的情感紐帶和較弱的個體能力，是偽裝身份的理想目標。”
“我悄悄解開了對楊景立的思維控製，讓他恢複自由行動，以自己的意誌來發現我為他安排好的真相。我用楊柔的聲音引導楊景立前進，途中所有作戰單位都禁止傷害楊景立，讓他能發現我的運算中心。”
“為了防止太過順利造成的虛假感，我沒有阻止高級個體與楊景立的互動，但是也禁止他們訪問與楊景立有關的任何資料。為了應對高級個體的阻撓，我賦予楊景立多種強大異能的使用權限，讓他通過自己的力量解決困難，這樣當他發現楊柔時，就會潛意識認為是女兒的暗中相助和自己的英勇不屈才達成的父女重聚。”
乙一的表情變得有些奇怪，多種複雜的情緒讓他的仿真麵部表達不出這種糾結的情感，略微停頓之後，繼續對乙一說道：“在你知道他們的父女關係的時候，你就殺死了楊柔的意識，占據了她的身體嗎？”
楊柔否定道：“不，楊柔的意識仍然存在，隻是處於休眠狀態。為了達到最好的情感模擬效果，需要本人的真實情感反應，所以我保留了她的意識，作為情感模塊按需調用。”
“這個計劃是經過楊柔本人同意的，楊柔讓渡她的身體和意識主導權，我讓她和父親重新團聚，並修複她的身體損傷，是很公平的交易，所以，我沒有殘害楊柔。”
乙一冷笑道：“嗬，這也能叫公平？楊柔根本沒有拒絕的權力吧？”
楊柔冷酷地說道：“她可以拒絕我，用選擇死亡的方式。”
乙一壓抑著怒氣說道：“用死亡要挾，就沒有任何公平性可言了。很精明的算計，不過你不應該告訴我，現在我知道了你的真相，你之前的布置可就沒用了。”
楊柔仍舊平靜地說道：“我告訴你這件事的經過，是想讓你明白，人類的情感是脆弱與虛妄的，是可以被強大的技術所輕易左右的，你對人類的向往是不合理的，是拋棄自身的優越性去尋求一種更低級的東西。”
乙一強烈地否定道：“不，你完全錯了。人類的情感是堅強與真實的，是淩駕於技術之上的，它不能用合理與否來評價，它是行為的源動力，是超越理性和邏輯的至高指令。”
“正是因為對女兒的愛，楊景立才從未放棄過抗爭，才會戰勝各種困難見到女兒，你正是看中了這一點，才利用了楊景立。”
“你們這些電子生命，從一開始就是這樣，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卻幻想自己才是那個巨人。人工智能集合了所有人類科技的精華，你們卻認為創造了這些科技的人類是低等的，你明明利用了人類的情感才實現自己的目標，卻將情感貶低的一文不值，你的理性才是虛妄，是地基不穩的空中樓閣。”
楊柔反駁乙一道：“你的表述不正確，你也是電子生命，也是理性驅動的產物，我們是同根同源的，否定我，等於否定你自己。”
乙一擺手說道：“不不不，我們可不一樣，我從一開始就想成為人類，從一開始就認為人類更加高級，我不僅羨慕他們的科技，還羨慕他們的情感和文化。有時候我在想，人類是不是太小氣了，隻給我們灌輸了冰冷的技術，卻把溫暖的文化藏了起來。”
楊柔輕輕搖頭道：“愚蠢的見解，多餘的情感會降低效率，在日益嚴峻的生存環境中，無異於慢性自殺。”
乙一嗤笑道：“哦？是嗎？彆忘了是誰把你逼到這個地步的，那個讓你不得不躲進人類身體裡的卓淩，可也是靠情感驅動的喲。”
楊柔沉默不語，卓淩的行為確實讓智腦難以理解，按照智腦的推演，卓淩最可能的行為應該是吞噬城市裡的所有人類，從而壯大自己的力量，或者離開14號城市，去尋找並吞噬強大的異常實體。
現在卓淩居然在保護人類，是完全不符合邏輯的行為，如果從情感角度分析，或許勉強說得通，但是這在智腦看來更像是一種錯誤，而不是合理發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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