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淩對東方桓講述了自己的過往，這段過往曾深埋於卓淩心底，是吳深和聖教花了好大力氣才挖掘出來的，吳深曾試圖用這段過往擊潰卓淩的精神，但卓淩與過去的自己達成了和解，反倒是吳深的一次生命交代在了自己引出的怪物口中。
想起過去的卓淩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又幾乎沒什麼變化，變的是對聖骸身體的掌握，不變的是守護人類的目標。
卓淩的轉變每一步都非常堅實，不會再因為某段記憶而產生動搖，因此並不避諱與彆人分享自己的過去，如果能用自己的經曆消除彆人對自己的偏見，將是卓淩非常樂意看到的。
卓淩講述了自己在13號城市的調查員生活，麵對血色風暴的無歸冒險，在廢墟中的獨自堅守，在14號城市的被懷疑與被接納，以及最後在吳深和聖教配合下想起一切過往後，精神層麵的碰撞與融合。
東方桓驚訝地聽著卓淩的講述，等卓淩講完之後，東方桓臉上露出一抹苦笑，對卓淩說道：“卓淩先生，請允許我再次對您表示由衷的敬意，我原本以為我是負重前行，沒想到您才是負重前行的那個人，和您相比，我隻是個自私的惡棍罷了。”
卓淩對東方桓沒什麼好感，也談不上惡意，從東方桓話中的隻言片語察覺到，他似乎也有一段艱難的過去，而不是一個尋常的家主或資本家。
卓淩問東方桓道：“你對我的答案滿意嗎？除了之前的問題以外，你來找我還有什麼目的？如果你有什麼困難，隻要不是危害人類的事情，我都可以儘量幫助你。”
東方桓搖頭說道：“不，我不敢請求您的幫助，也不敢奢望您能原諒我的罪過，我的一生做過很多錯事，本以為那些都是為了偉大目標的必要犧牲，現在看來，隻是滿足我個人虛榮的作惡罷了。不知道您是否有時間，讓我懺悔一下我的罪行。”
卓淩默默點頭，不知道這個老人想要說些什麼，但看起來對他十分重要的樣子，就做個順水人情，當一會聽眾。
東方桓講述了曾經三人的冒險，在地下遺跡的發現，幫助袁洪廷奪得市長的位置，籌建磐石公司，建立東方家族，囚禁賀正源抽取誘導劑，用無數人的生命為代價催化異能者，連自己的家人也成了實驗的工具，精選的血脈培養出強大的異能者，最後還是功虧一簣。
卓淩的眉頭微微皺起，東方桓的講述給卓淩補充了14號城市裡一些不合理現象的原因，雖然東方桓以幫助人類邁過大毀滅為目標，但是造成了許多無辜的人因他而死，讓卓淩對東方桓的觀感直線下降。
事到如今，追究東方桓的責任已經失去了意義，逝者已矣，再怎麼懲罰這個老人，也不會讓已經死去的人們活過來。
東方桓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像是吐出了鬱結在胸中的壓力，對卓淩說道：“卓淩先生，您比我走得更遠，也更成功，有您來守護人類實在是太好了。我本以為是我失敗了，讓人類被異常所統治，現在看來是您成功了，讓人類免受異常和狂人的侵害，而我連您成功路上的絆腳石都算不上。”
卓淩搖頭說道：“你不必這麼自責，你的出發點是好的，隻是方法有些偏激了，我也沒有成功，成功是很難定義的，即便沒做什麼明顯的錯事，事情還是會向預料之外的方向發展。”
東方桓好奇地問道：“像您這樣強大，還有預料之外的事嗎？冒昧地說一句，我以為所有事物都在您的掌控之內。”
卓淩再次搖頭說道：“我當然掌控不了所有事物，而且我也不想掌控它們，我遇到的問題正好與之相反，我本不想影響那些幸存者，卻對他們產生了過多的影響。”
卓淩講述了這幾天幸存者聚居地中的變化，那些崇拜自己的人，和那些排斥自己的人，以及自己不得不出手遏製的混亂，幸存的人們逐漸被籠罩在卓淩的陰影之下。
東方桓越聽越表現出驚訝，等卓淩講完之後，疑惑地問卓淩道：“我不理解，您為什麼不真正地掌控他們呢？將一切都納入到您的掌控之下，不是能避免很多問題嗎？”
卓淩看向東方桓的眼神變得不悅，這位曾經位於社會頂層的老人，果然總是想把一切控製在自己手中，有些責備地說道：“全麵掌控除了滿足對權力的私欲以外，並不能真正地解決問題，如果你說的全麵包括思想和精神領域的話，隻會創造出一大批傀儡，與人類這個詞已經毫無關係了。”
東方桓露出歉意的笑容，對卓淩說道：“您說得沒錯，是我失言了，不過，如果您想撇清自己的影響，讓人類自由發展的話，想必您已經想到答案了，答案很簡單，隻要離開，遠遠地離開，讓人類不知道您的存在就好了。”
卓淩點頭，麵色卻依舊凝重地說道：“是的，但是這樣會帶來新的問題，以人類自身的力量，我擔心他們挺不過危險異常的襲擊，比如血色風暴，比如聖教，比如智腦。”
東方桓接著說道：“扭曲但安全，純真卻危險，的確是很難的選擇，我理解您的難處，不如問問人類自身的意願如何？”
卓淩饒有興趣地看向東方桓，對他說道：“你也是人類，如果是你，你會怎麼選擇？”
東方桓搖頭說道：“我沒有資格回答這個問題，我是一個雙手沾滿鮮血的罪人，是背負了無數犧牲卻一事無成的蠢貨，您該去問那些想要活下去的人類，問他們想要以怎樣的姿態活下去。”
卓淩默默點頭，覺得東方桓的話不無道理，但是又擔心那些人不會當著自己的麵說實話。
旁邊傳來一句喊聲，在兩人的談話間插入了新的聲音，那聲音說道：“我可以回答這個問題嗎？”
卓淩循聲望去，隻見有兩個人正在朝這裡走來，東方桓也望向聲音的來源，兩人的身影在黑暗中看不清麵貌，等走進卓淩創造的“路燈”範圍裡，才看清來者是第二旅的旅長盛鵬和異常管理局的局長盧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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