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一並沒有像鄔展同一樣驚訝，就之前看到的工廠情況，和那些偏執的工廠負責人來看，發生意外是毫不意外的事情。
鄔展同掛斷通訊，一臉歉意地對乙一說道：“抱歉，乙一先生，讓你見笑了，玻璃工廠那邊出了點事情，董亮似乎太著急了，有人被高溫燙傷了，包括董亮自己。”
聽到董亮也受傷了，倒是讓乙一小小的驚訝了一下，原本以為那些工廠負責人會把危險的事情都交給手下，自己待在安全的地方，現在看來或許並非如此。
要麼是董亮身先士卒，親自參與了高溫下的改造工作，要麼是工人們發泄了心中的不滿，趁機報複了壓榨他們的工程師。
無論哪種情況，改造進度都會被拖延，乙一看著鄔展同，想看他會如何處理這個意外。
鄔展同接著說道：“乙一先生，抱歉要打擾你休息了，能麻煩你和我再去一次玻璃工廠嗎？”
乙一點頭答應道：“當然可以，對於董工程師和工人們的遭遇我深表同情，他們都是為了消滅異常的偉大事業而受傷，我們應該去探望他們的傷情。”
乙一說著，轉身朝工廠的方向走去。
鄔展同也跟著一起前進，同時糾正乙一道：“人員的傷情無須過多擔憂，改進計劃的進度更加重要，這次事故是他們誤算了一台純化器的效能，或許需要調整改進計劃，還要勞乙一先生多費心了。”
聽到鄔展同忽視人員傷情，乙一在心中加深了耀武修會冷漠無情的印象，但此時不是指責鄔展同的時候，獲得戰勝原初母樹的武器更加優先，至於耀武修會的問題，隻能之後再慢慢解決。
乙一爽快地答應道：“如果需要調整方案，我一定會儘力配合，如果這次事故是由於我的方案產生的，我也會做出補償。”
鄔展同擺手說道：“我們怎麼會讓乙一先生補償呢？這是我們共同的計劃，乙一先生還要負責最後的戰鬥，前期的武器生產由耀武修會承擔，所有損失和消耗都會由耀武修會負責。”
兩人又客套了幾句，腳下步伐加快，都想快點知道玻璃工廠到底發生了什麼，快步向工廠趕去。
回到玻璃工廠時，天色已經黑了，車間裡的高溫發出暗紅色的光芒，很多人忙忙碌碌地走來走去，似乎正在搶修不久前的事故。
乙一從車間中看到了一台裂開的設備，還有滿地的狼藉，忙碌的人群看上去焦急，卻都是完整的，似乎傷員已經被轉移了。
鄔展同掃了一眼情況後，帶著乙一來到了工廠的醫務室，找董亮詢問事故情況。
進入醫務室，傷員的悶哼聲立即鑽入鼓膜，病床上幾乎滿員，上麵躺著的工人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燒傷，嚴重的被毀了半邊身子，但都隻經過簡單的處理，勉強吊住一口氣。
場麵頗為血腥，但鄔展同等人完全沒有因此覺得不適，從容地在傷員中尋找董亮的身影。
現場唯一有些動容的隻有乙一，雖然自己的身體完全由機械構成，不會受到病床上的那種燒傷，但看到這麼多受苦的人，還是觸發了乙一的情感模塊。
乙一將眼睛閉上了五秒鐘，平複了情緒後再次睜開，對鄔展同說道：“鄔總工程師，這些傷員似乎並沒有得到充分的救治，如果就這麼放著不管，恐怕他們會死於傷勢，造成大量人力損失。”
鄔展同仍在尋找董亮的身影，隨口回應乙一道：“彆擔心，改造部已經知道這裡的情況了，無法從傷勢愈合的人會被改造成戰爭機器，人力是不會被浪費的。”
乙一再次感受到了耀武修會對人類的冷漠，這些領導者明明也是人類，卻像正陽聖殿的血肉異常一樣，把人類當作實現目標的工具。
不隻是正陽聖殿和耀武修會，包括14號城市的智腦，甚至東方家族的磐石公司，似乎所有團體都不約而同地變得冷漠，失去了對另一個人的尊重，把人類當成了木頭和石塊那樣的耗材。
起初乙一會譴責這樣的做法，但現在乙一覺得自己似乎沒有這樣做的資格。
或許隻有這樣做才能在這個危險的異常末世下活下來，乙一自身並非完整意義的人類，卓淩更是有著非凡戰力的聖骸造物，無法真正共情那些掙紮求生的普通人。
或許對於平凡的人們來說，為了自己能活下去，犧牲道德，犧牲他人的尊嚴，甚至犧牲他人的生命，都是可以接受的代價，在自己的生存麵前，一切行為都是合理的。
鄔展同的目光很快固定下來，在眾多傷員中找到了董亮的身影，董亮不像其他傷員一樣因為傷痛而呻吟，完全靜止的四肢，沒有起伏的胸腔，意味著他已經失去了生命。
乙一順著鄔展同的目光看到了董亮的屍體，有些擔憂地問鄔展同：“董亮死了？你們有能立刻接任的人選嗎？他擔任的職務似乎不是那麼容易替代的。”
鄔展同並沒有乙一想象的那麼憂慮，而是很平靜地答道：“嗯，看來是死了，不過不用擔心，他會繼續負責這個項目的，這些工廠負責人很偏執，也可以說是很儘責，輕易不肯放棄自己的職責，不會允許其他人插手。”
乙一滿臉問號，不明白一個死人怎麼繼續負責改進計劃，聯想到耀武修會對機械的怪異禱告詞，懷疑鄔展同是不是要讓董亮的靈魂繼續工作。
鄔展同走到董亮的屍體附近，確認了一番後，轉頭對乙一說道：“走吧，我們去檔案局，聽董亮講講，那場事故究竟是怎麼回事？”
乙一的臉上又多了幾個問號，不明白現在去檔案局能知道些什麼，難道剛剛發生的事故就有完整的檔案建立嗎？難道耀武修會有自動建立檔案的先進技術嗎？
就算要讓董亮的靈魂繼續工作，也該把董亮的屍體給帶上吧？可是鄔展同轉身就走，完全沒有帶上董亮屍體的打算，身後的兩名安保人員也跟在鄔展同身後，什麼都沒有攜帶，似乎標準的流程就是這樣。
乙一不知道鄔展同要做什麼，一切謎團隻能到檔案局才能看到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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