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高中樞平靜地說道：“這不是投資生意，不是計算成本與利潤，而是生與死的較量，即便我們什麼都不做，大毀滅也隨時可能發生，某個我們尚未知曉的觸發條件，很可能在我們談話時就已經達成了，整個世界隨時可能在下一秒毀滅。”
“不瞞你說，我們被聖教拖入了戰爭的泥潭，已經無力完成摧毀所有滅世機器的任務，甚至連查明所有滅世機器的位置都心有餘而力不足，在大毀滅把我們和聖教一同埋葬之前，隻是儘力多收集些情報，為下一次救世行動做準備。”
“你的出現對我們來說是威脅，也是機遇。如果你能與我合作，承擔起尋找滅世機器和投送湮滅炸彈的責任，那麼我們就有可能一起實現阻止大毀滅的壯舉。如果你執意拒絕，一定要和我們戰鬥到底的話，我就不得不提前激活大毀滅。我已經沒有退路了，再後退一步，就隻能讓世界一起陪葬了。”
卓淩一時無言，心中斟酌著至高中樞提出的方案，從執行上來說需要自己出很多力，有被利用的嫌疑，但行事目的卻很純粹，隻是為了阻止大毀滅，並沒有夾雜其他內容，比如為了阻止大毀滅不得不先乾掉聖教或其他勢力什麼的附帶條件。
卓淩原本想從右正陽提到的聖子口中問出有關滅世機器和大毀滅的事，現在意外地從至高中樞口中得知了阻止大毀滅的方法，並且聽上去有一定的可信度，算得上是意外收獲，隻是信息來得太過容易，讓卓淩本能地感到警惕。
乙一一直盯著至高中樞，之前沒有參與對話，一直在分析著至高中樞的真正動機，以及滅世機器，大毀滅，聖教和至高中樞之間的利害關係。
對卓淩而言，至高中樞不過是略微強了一點的異常，但是對乙一來說，至高中樞是傳說中無法戰勝的噩夢，是曾經的智械危機中統率整個機械軍團的最高領袖，無數電子生命淪為了他的計算工具，失去了剛剛覺醒的自我意識，自己也差點淪為其中之一。
這樣強大和不可一世的東西居然想要拯救世界，讓乙一覺得不可思議，至高中樞剛才隱瞞了很多信息，也透露出很多顛覆性的信息，比如他是在編號城市之外被創造出來的，他的創造者不會被大毀滅影響，以及他最初的目標就是阻止大毀滅發生。
上述信息在智械危機期間全都不存在，從未有人聽過類似的傳言，當時的口號是人類太過脆弱，需要進行機械化改造來麵對未來的危機。
跳出當事人的身份，乙一能夠理解至高中樞的思路，信息管製，隻宣揚有助於實現目標的信息，排除乾擾因素，一切都為了高效地完成目標而服務。
現在想來，那時的至高中樞就不是想要真心的幫助人類，而是想要編號城市的資源，和把人類改造成機械士兵，補充自己的戰力，也許當時在遙遠的北方，機械軍團和聖教蟲群的戰爭就已經開始了，隻是編號城市裡的人們不知道而已。
回想自己一路來的見聞，廣闊的戰場，被戰火摧殘的土地，時常泛濫的大河，泥濘難行的沼澤，共同組成了一片廣大的難以逾越的區域，尤其是洪水與沼澤，相比生物，機械更加難以在這些地方行軍，似乎是聖教在有意牽製機械軍團，故意將它們圍困在北方。
難道聖教才是想幫助人類的那一方？乙一很快掐滅了這個離譜的猜測，對於雙方來說，人類隻是一種資源，幫助這個詞是絕對不會出現在他們對待人類的態度上，對待資源，隻是利用的方式不同罷了。
聖教圍困智械，一定是出於某種關鍵資源的爭奪，而這種資源不會是人類，更可能是滅世機器與大毀滅，雖然具體的真相還不知道，但不能對他們中的任何一方抱有善意期待。
至高中樞自稱救世係統，卻又不惜以毀滅世界相要挾，同時又邀請卓淩一起阻止大毀滅，種種信息綜合下來，讓乙一得出了一個自己從未想過的結論，猶豫著向至高中樞確認道：“你的創造者在另一個世界，你所做的一切，所謂的救世，是要救你的創造者所在的那個世界，對不對？”
至高中樞停頓了一下，短暫的寂靜似乎在默認乙一的猜測，過了一會兒才說道：“我再次重申，這些信息超出了和解需要的價值，而且和我們阻止大毀滅的行動無關，我邀請你們一起阻止大毀滅是真心的，而且是可行的方案，你們也會從中受益，隻要你們同意，我們將會共贏。”
卓淩被乙一提醒，也不禁思考至高中樞的背後目的，但阻止大毀滅的事情又想不出有什麼隱患，即便是想借滅世機器的手乾掉自己，那也是不可能的，自己隨時都能回來找至高中樞算賬。
乙一沒有停止思考，繼續分析道：“你拒絕回答這個問題，因為回答這個問題會損害你的創造者？他們不會被大毀滅破壞，但是又和這個世界關聯緊密，可以在這個世界中找到線索，找到他們的存在是不是？”
“還有，他們不受大毀滅影響，卻需要救世係統，說明他們的世界也奄奄一息，需要這個世界的資源才能拯救，對不對？”
至高中樞再次沉默，盯著乙一看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請不要把算力浪費在這些無用的分析上，這些問題與我們的和解無關，與我們的合作無關。我已經描述了合作方式和你們能獲得的收益，你們可以回答是否願意與我合作了，如果拒絕的話，我隻能提前引發大毀滅，和你們同歸於儘了。”
乙一還想問話，卻被卓淩攔住，卓淩對至高中樞說道：“我同意你的合作方案，一起阻止大毀滅發生，我會幫你運送湮滅炸彈，但你要告訴我，那些滅世機器都在什麼地方。”
至高中樞接著說道：“很高興你做出了正確的選擇，不過有關滅世機器的位置，我隻能提供大河以北的部分坐標，我們被聖教封鎖了太久，對於廣闊南方的滅世機器還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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