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淩看向右太陰的眼神緩和了幾分，儘量友善地說道：“早這麼說不就好了嗎？行吧，你問吧，我本來就是想找那個聖子問幾個問題，並不是來生死決鬥的。”
右太陰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輕快地問道：“那麼，卓淩先生，請問，什麼是人類呢？”
卓淩一愣，原本以為右太陰會問自己找聖子的原因，或者對聖教的看法之類的問題，沒想到她突然問了一個和當下情形毫不相關的事。
右太陰見卓淩不說話，也擺出思考的樣子，自顧自地說道：“嗯，這的確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呢，恐怕卓淩先生要考慮一段時間才能作答。”
卓淩疑惑地反問道：“為什麼突然問這種問題？你不是說要我證明沒有敵意嗎，這和敵意有什麼關係？”
右太陰坦然說道：“如果我問卓淩先生我們是敵人嗎？您為了見到聖子，肯定會說不是敵人，但是我們都知道，這個答案是不可信的，是為了達成目標的手段。但是也不能就此武斷地認為卓淩先生說謊，畢竟卓淩先生也有真心覺得我們雙方是友好的可能性。”
“因此直接的問題毫無意義，而態度是立場的表達，如果我們立場一致，自然就是友好的，反之則早晚會變成敵人，我們想知道的是卓淩先生的真正想法，請卓淩先生不要有任何顧慮，真實地表達自己的想法就好，畢竟就算變成敵人，我們也不是卓淩先生的對手。”
卓淩審視著右太陰，意識到這個主教絕不簡單，無論是她展現出來的小女孩形象，還是剛才提出的立場問題，都說明她有著深沉的思慮，表麵上處處示弱，實際上占據了談判中的強勢地位，始終掌控著關鍵信息，讓自己的武力優勢無處可使。
在精神探查無法使用的情況下，卓淩也沒什麼破局辦法，雖然感覺有些被對方牽著鼻子走，但也隻能先忍受著走一段，強行動武是最後的無奈選擇，而且未必會換來自己想要的東西。
卓淩擺出笑容，對右太陰說道：“好吧，那我就和你聊聊看，關於我的對人類的看法。首先，人類作為一種生物，有著明確的基因構成，但又不隻是基因，據曆史上記載，原始人和現代人並無太大的基因不同，當然原始人也可以籠統地稱之為人，但我想你要問的應該不是這個，通常意義上的人類，還包括人類創造的科技與文化，那些人類的造物又反過來影響了人類，共同塑造了人類這一複雜的形象。”
卓淩覺得自己的回答隻是勉強過關，之前並沒有準備過相關的問題，自身又不是什麼辯論的專家，於是隻能想到哪說到哪，儘量不留下明顯的漏洞。
卓淩在說話時想到了過往的經曆，想到了聖教製造的偽人，還有智腦的改造人類，他們分彆是基因與科技的歪路，因此強調其中任何一項都是不對的，得到的東西都難以稱之為人類，於是卓淩最後不得不含糊其辭，說諸多因素共同塑造了人類。
右太陰輕輕拍起小手，稱讚卓淩道：“哇，不愧是卓淩先生，回答得很好呢！人類是其基因，科技和文化的總和，缺一不可呢！但世界並非一成不變的，事物總是在不斷變化的，被稱為人類的總和也在不斷變化，變化到什麼程度會變得不再是人類了呢？”
卓淩變得更加警惕，這些問題倒是讓卓淩感到熟悉，有許許多多異常都試圖將人類轉變成其他東西，聖教更是如此，左少陰和右正陽兩個分支分彆做過不同方向的嘗試，偽人和教眾是兩批不同的被改造的人，現在看來，右太陰分支，或者那個聖子傅仁禮也在做著類似的事情。
卓淩反問右太陰道：“你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你們是不是在做改造人類的實驗？那個凍土下的實驗室，該不會是關押改造人類的地方吧？”
右太陰委屈地說道：“卓淩先生好狡猾，明明是我在提問，您卻用反問來回答，您明明知道，我不可能知道傅仁禮聖子實驗的全部內容，不過我可以向卓淩先生保證，絕沒有任何人類被帶到凍土實驗室，我問您的問題，也隻是想知道您對人類的看法而已。”
卓淩再次審視右太陰，覺得她的保證應該是真的，如果明目張膽地說謊，真相會很容易暴露，而且謊言被戳穿的時候，雙方的關係就基本歸零了，她應該不會犯這麼愚蠢的錯誤，而且直接說謊這麼直白的方式，也不符合陰謀的特質，與她的分支稱號不符。
更可能的情況是，她的話中半真半假，但卓淩現在掌握的情報太少，無法判斷出哪些部分是真的，哪些部分是假的。
與其空做無憑據的猜測，不如先試著走下去，根據她之後的表現再做判斷。
卓淩想到了自己，想到了乙一，也想到了在14號城市，和一路走來的經曆，對右太陰說道：“想判斷人類的變化是不是太過了，標準很簡單，就看他是否自認為是人類，是否擁護人類的文化與傳統，對其他人類是友善還是敵意。”
右太陰再次拍手說道：“哇，好獨特的見解，不是根據客觀物質來判斷，而是根據主觀態度和群體間的聯係來判斷，是很新穎的解釋方法呢！”
卓淩並沒有因右太陰的稱讚而高興，反而更加緊張，等待著她的後續反應，心中隱隱覺得，她剛才的表現隻是客套，不是真正讚同自己的觀點。
卓淩的回答有著濃厚的個人色彩，如果是人類卓淩，甚至是知曉自己聖骸身份前的卓淩，絕不會說出剛才那種答案。
現在的卓淩是聖骸吞噬人類後的意外產物，同行的乙一是自行製造仿真身體的電子生命，兩者的出身都和人類相去甚遠，卻都在某種程度上自認為是人類，以人類的立場做事，包括阻止大毀滅這件事，也是希望人類不再被大毀滅摧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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