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暴的火之意誌瞬間停滯了一刹,仿佛被這突兀的“柴火密碼”噎住。
短暫的沉寂後,一個拔高八度、怒意未消卻添了十二分不耐煩的吼聲炸響:
“嘖!又是那棵破樹?!有完沒完!說!老頭子又想整什麼幺蛾子!”哪吒的聲音震得虛空嗡嗡作響。
薑雲迅速切入正題:
“人間女子葉芊芊,死後冤魂舍身護道,魂魄瀕散現為穢氣所染。地府以其汙濁,拒收魂歸。此魂當有歸處。懇請中壇元帥念同道之義、協吾赴地府,為其爭一線生機!”
對麵再次陷入死寂。
幾息之後,一股更複雜、更燥熱的氣息翻湧起來。
不耐煩被某種奇異的東西取代。
“等等……”哪吒的聲音低了八度,透著一絲難以置信的亢奮,“你是說…有個娘們…不,有個女流之輩!為了保人,差點把自己搭進去,魂都快沒了?!地府那群棺材臉還說她臟?!嫌她不夠資格走奈何橋?!!”
最後一句,如同引信點燃,青年的怒火瞬間被徹底引爆!
三昧真火般的怒音衝天而起:“操!!!哪來的狗屁規矩!這麼帶種的妞兒輪得到那群老屍嫌臟?!菩提的麵子小爺可以當放屁,欺負女人這點破事小爺管定了!位置!凡間是吧?等著!小爺我立刻下來!”神念帶著衝天火焰猛然收回。
薑雲神念歸位,靜立天台。不消一刻鐘,頭頂夜空驟然扭曲!
“嘭——!!!”
一團巨大的、如同小型太陽般的熾金火球撕裂天幕!帶著震耳欲聾的轟鳴和恐怖熱浪,如同隕星般狠狠砸落在蓉城玄律司天台!
天台特製的靈能防護層發出刺耳的呻吟,高溫氣浪席卷四方!
火焰如潮水般褪去,核心處並非實體。
那是一團介於液態與氣態之間、不斷高速翻湧扭曲的暗金色能量流!無數模糊的虛影在這團能量中閃電般變幻——
金甲火綾的青年戰神英姿…
紮衝天辮、稚氣未脫的孩童…
束發錦袍的溫潤書生…
乃至獸首人身的猙獰妖影!
無數虛影在液態能量中奔騰滾動,如同失控的萬花筒!每個投影都散發著迥異的氣息!
薑雲瞳孔驟縮!這正是謫仙下凡前的“胚胎”態——萬相皆可塑!後怕瞬間攫住了他:當日在菩提座前,自己也是這般混沌初生!萬幸祖師沒有惡趣味或隨機偏差!自己這男身道骨,已是滔天之幸!
冷汗無聲浸透內衫。
那液態流金開始凝定、塑形,最終鎖定為一個極具衝擊力的少年剪影——
如火焰紋身般的血色混元綾緊裹矯健身軀,紅黑相間的皮甲勾勒狂放線條。
囂張的銀白短發根根倒豎,赤金妖瞳魔紋刺目!
嘴角咧開,尖尖虎牙閃著寒光。
更紮眼的是那雙手——隨意又囂張地插在兩邊褲兜裡!
正是《魔童降世》中那標誌性的插兜痞帥魔童形態!
“喂!下麵那位?看夠沒?不是趕著去地府找茬兒嗎?麻溜兒跟上!”他甚至沒拔出插兜的手,隻用下巴點了點方向。
薑雲微微頷首,神色平靜如潭:“有勞元帥紆尊降貴,親塑凡胎。”
哪吒嗤笑一聲,插兜的手也沒拿出來:“‘元帥’?聽著就老氣!叫三太子!”他赤金妖瞳掃過霓虹閃爍的都市,目光倏地鎖定東南方一片濃稠得化不開、內裡透出詭異青黑色澤的積雨雲層,“那兒!就這胖雲!”
他插在褲兜裡的右手食指隨意屈起,朝那片雲遙遙一點。
一道暗金流火無聲無息地鑽入雲心!
“滋啦——噗!”
如同燒紅的烙鐵捅穿了陳年凍油!濃雲內部並非裂開,而是被神火“蝕刻”出了一個僅容人過的孔洞!洞口邊緣並非空氣,而是翻湧蠕動的、散發著硫磺與腐屍氣息的粘稠黑紫色空間漿液!
陣陣夾雜硫磺惡臭與亡魂尖嘶的陰風倒灌而出!
哪吒滿意地晃晃脖子,赤金妖瞳瞟向薑雲,語氣滿是鄙夷:
“瞧見沒?”哪吒插著兜,“天庭那幫酒囊飯袋,總說什麼直達地府才叫正道?呸!全是糊弄香火錢的鬼話!懶罷了!”
他赤金妖瞳掃過腳下繁華人間:
“凡間,才是唯一能捅穿他們那層厚臉皮的真鑰匙孔!至於楓林村那幫瞎了眼的鬼差?”他嗤笑一聲,虎牙閃著惡意:
“小爺門兒清!十殿閻羅是掛牌董事,各地判官鬼差就是占山為王的承包商!錢給夠了,‘閉眼當佛爺’算他們有職業道德!羊城那檔子破事?指不定就是哪個片區分包的‘總經理’,被你那戴麵具的對頭塞了整麻袋的‘買路線’和‘封口金磚’!”
火尖槍槍尖不知何時已滑出褲兜,隨意點了點黑洞:
“趕緊的!跟上!保準給你那烈妞兒搶個坐北朝南的風水陰宅來!”
話音剛落,他保持著那酷拽的雙手插兜姿態,風火輪暗芒一閃,如同顆出膛的魔焰炮彈,“嗖”地紮進了那冒著邪氣的通道中!姿態之隨意,仿佛去樓下便利店買瓶水。
“有勞。”薑雲朝那深邃洞口低語一聲,清光騰起,如影隨形。
洞口急速消弭,雲層依舊翻湧。而在億萬亡魂仰望的“天堂之地”蓉城之巔,兩道鑿破規則之牆的力量,正朝著被稱為“焦土煉獄”的幽冥深處,轟然墜落!
與此同時,地府駐天庭聯絡處監控室內,一條跳動的“蓉城玄律司天台非法通道開啟”警報,被角落裡一個麵色諂媚、穿著灰製服的聯絡員輕輕一點,瞬間標注為“空間亂流誤報”,悄無聲息地沉入了數據洪流的深淵底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