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疊整齊的邊緣,透露出打印人一絲不苟的習慣。
薑雲兩根手指捏著那張紙的邊緣,仿佛捏著一塊燒紅的烙鐵,一臉凝肅地遞到後視鏡的角度,剛好讓宋無忌看個清楚。
宋無忌探頭——脖子上的傷讓他這個動作極其艱難——眯起眼。
當“修葺報銷單”五個黑體加粗大字映入眼簾時,他的瞳孔猛地收縮!
下麵是一列列清晰嚴謹、足以令任何報銷專員心肌梗塞的條目:
古格遺址·地宮東三區穹頂結構破洞(強行外力衝擊)·修複預算:三十七萬元整;
封印經堂·南側古經石柱(編號甲寅七)斷裂·修複與符文重置:一百二十七萬元整;
降魔外殿·佛蓮寶座(千年陰沉木)表麵劃痕(深三寸·三道)·法痕打磨與聖油浸養:五十四萬元整;
鎮邪法陣樞紐微平台·七處金剛石陣基偏移……
……
總計:叄佰捌拾玖萬柒仟元正(零頭給你抹去了)
每一列數字都像一個重錘,狠狠砸在宋無忌的心坎上!
這已經不是夠吃幾輩子火鍋的問題了!
這錢把他賣了都賠不起!
“這、這……”宋無忌臉都綠了,“那個老……龍樹大師?!這麼狠?!”
“法王沒說彆的,”薑雲的聲音幽幽地傳來,像是來自西伯利亞的寒流,“隻是,非常‘客氣’地托我……務必將此‘報銷單’轉交給……周正司長。並言‘此間所有費用,皆因貴司宋無忌行動而起,盼蓉城玄律司予以妥善解決。’”
薑雲頓了頓,眼神無比認真地通過後視鏡盯著宋無忌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強調:“他還特意強調了——‘煩請務必親手交到周司長手上!’”
車廂內的溫度驟降十幾度!
“艸!”
“你才知道!”
驚呼和罵聲幾乎同時響起!
空氣死寂了幾秒。
隨即——
宋無忌的臉瞬間漲成豬肝色,又因為劇烈情緒波動牽動傷口疼得扭曲,他微微調整了下身體,小心翼翼地避開脖子,對著副駕駛座位方向,用儘全身力氣控訴:
“不是!憑啥啊!這……這上麵至少有一半是你砸出來的吧?!那大窟窿!那石柱子!你沒那驚天動地的一砸,頂多也就一破車的事!這鍋不能我一個人背!”
他沒有一點想要接過A4紙的打算....
薑雲手腕一翻,如同早有預料般迅速將那張紙塞到宋無忌口袋裡,動作快如閃電!
他麵沉似水:
“若非你誤入歧途,不分善惡,一頭紮進不該進的局,何須我破開地宮前來救援?根由在你。”
他也微微側頭,眼中帶著一絲無奈:
“此‘單據’,當由始作俑者親自呈遞周司長方顯誠意。休想再賴!”
“我靠!薑雲!你丫不講武德!你那一下砸穿了多少東西你自己沒點逼數?讓我去遞?周扒皮會活撕了我!”宋無忌急得差點要解開安全帶蹦躂,又被繃帶勒得直翻白眼。
“法王點明交予蓉城玄律司負責人,你是蓉城正式在冊專員,職責所在,責無旁貸!”薑雲邏輯清晰,理由充分。
“那……那你是顧問咧!你個鍋,你扛比我扛輕鬆些!”宋無忌抓住救命稻草。
“我的事不就是你的事嗎!我們可是拍檔啊老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啊……”宋無忌開始打滾耍賴哀嚎。
“下次有事你先上?”薑雲挑眉。
“……那還是……算了吧……”宋無忌瞬間蔫了。
兩人激烈推諉半晌,如同兩個爭奪毒蘋果的小孩,誰也說服不了誰。
最終,那張沉甸甸的“賬單”依舊暫時安穩地躺在薑雲左袖暗袋最深處,卻如同個隨時要引爆的核彈。
夕陽徹底沉入地平線之下,餘暉給廣袤荒涼的藏北高原披上了最後一層柔和淒美的金紫紗衣。
越野車在連綿起伏的國道上疾馳,窗外景色壯美如畫。
車內,兩人卻仿佛感受不到這份壯闊。
薑雲沉默地注視著前方漸漸暗沉的道路。
宋無忌歪著脖子,死魚眼望著車窗外飛逝的昏暗光影。
一時間,車廂內隻剩下引擎的低吼。
許久,兩人不約而同地、極有默契地……同時……發出了一聲悠長、深沉、飽含著對即將到來的狂風驟雨深刻敬畏的歎息。
這要命的賬單……
太他媽燙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