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裡令人窒息的死寂,在楊歸真那句指向性極強的“是你。”之後,達到了頂點。
宋無忌的臉已經不能稱之為白。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楊歸真並未發怒,甚至眼神中都沒有絲毫波瀾。
她隻是平靜地看著麵無人色的宋無忌,開口道:“現在,依據流程,請你複述噶爾縣任務執行中造成該筆‘不可抗力附帶損失’的具體時間節點、觸發事件、以及你作為直接責任人進行現場評估和賠償協商的全部細節。語速放慢,清楚記錄。”
她的聲音沒有溫度,隻有公事公辦的效率。
宋無忌被那冰錐般的目光盯著,喉嚨發乾,隻能磕磕巴巴地開始回憶。
在高壓之下,他這次倒不敢再像寫報告那樣自我修飾,基本照實描述了當時情況,雖然描述依舊帶著委屈,但基本事實是有的。
楊歸真安靜地聽著,手指偶爾在平板屏幕上滑動,調取對比宋無忌口中提到的時間節點與現場回傳的其他記錄。
幾名隨員也在同步記錄、檢索關聯信息。
十分鐘後。
楊歸真抬手,示意可以了。
“好了。”她放下手中的平板,目光掃過如喪考妣的周正、快虛脫的宋無忌,以及一直沉默觀察、內心其實琢磨著“這幾百萬到底要修多少橋鋪多少路”而不是特彆擔憂自身處境的薑雲。
“根據行動日誌備份、薑雲顧問同支援報告比對參照……”
她的聲音停頓了一瞬,仿佛在給所有人心臟一個緩衝的時間。
“……本次噶爾縣古格遺址處置任務中,外勤隊員宋無忌因應突發情況,采取緊急避險與通道開辟措施,雖造成關聯文化區域外圍非核心保護性構築物附帶性損失,但其行為符合‘應急處置必要性原則’基準線評估。整體流程判定為符合特殊事件善後賠償規程,該案歸檔為常規執行損耗,不需啟動異常追責程序。”
呼——!!!
幾乎將所有人肺腑壓碎的龐大壓力,驟然泄去一大半!
周正一個踉蹌,差點真的摔倒,連忙抓住旁邊李浩然的胳膊才穩住,臉上交織著難以置信和劫後餘生的狂喜。
宋無忌則直接癱在了椅子上,大口喘著氣,仿佛剛從溺水的邊緣掙紮回來。
楊歸真環視一周,並未在意眾人的反應。
她的目光,如同兩道無形卻精準的標槍,最終穩穩地落在了角落裡微微鬆了口氣、正想著“總算沒給老周惹更多麻煩”的薑雲身上。
“薑顧問。”她聲音不變,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邀請,“關於該任務中涉及的特殊能量源性質分析及部分非標準應對細節,我想單獨向你進一步了解核實。為免乾擾他人工作,請移步……訓練室詳談。”
薑雲愣了一下。就這?還要單獨談?
他倒沒覺得對方審計有什麼錯,隻是本能地覺得這事有點多餘。他撓了撓頭,看了一眼明顯放鬆下來、但還是帶著一絲疑惑的周正,點了點頭:“哦,好。”
訓練室。
厚重的隔音門在身後合攏,將外界的喧囂徹底隔絕。
空曠的室內還殘留著汗水的淡淡氣味,防撞墊和器械在冷白光下顯出冷硬的輪廓。
薑雲剛想開口問具體還要了解什麼,卻見剛才還氣場冰冷、姿態從容的楊歸真,如同蓄勢待發的獵豹,周身氣勢驟然一變!
“水困·縛!”
毫無預兆!
楊歸真冷冽的聲音響起的瞬間,訓練室內空氣的濕度以驚人的速度飆升!
薑雲隻覺雙腳一沉,一股冰冷粘稠如同流動水銀般的透明液體毫無征兆地從地板上升騰而起,瞬間纏繞住他的腳踝、小腿,並急速向上蔓延!
一股巨大的纏絞之力傳來,仿佛要將他整個拖入深水之淵!水牢術!
“嘶!”薑雲倒吸一口冷氣,不是懼怕,而是純粹的吃驚和一絲被突然襲擊的惱火!
這女人瘋了嗎?!審計不滿意也不能動手啊!
他體內澎湃的雷法本能在遇襲瞬間就要狂暴反擊,但又被他強行壓製。
現在出手,性質就變了!
“彆衝動!有話好說!”薑雲急道,同時周身細碎的藍色電弧劈啪作響,強行撐開一小片空間,暫時抵抗著水銀之牢的緊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