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問“怎麼了”,也沒有說“彆多想”。
仿佛任何風雨,到了這張圓桌前,都該自動收聲。
小秋趴在桌邊,把兔子玩偶墊在膝蓋上,自己拿不穩勺子,就乾脆用手抓著排骨啃。
醬汁沾了半張臉,老太太用帕子替她擦,動作慢條斯理,像在擦拭一件易碎的瓷器。
“慢點,沒人和你搶。”
小秋鼓著腮幫子,含混不清地喊:“姐姐也吃!”
白恩月夾了塊排骨放進她碗裡,嘴角彎出一個短暫的弧度,卻掩不住眼底那抹沉沉的灰。
飯吃到一半,窗外忽然落起雨。
這場雨來得沒有聲響,隻把琉璃燈映得濕漉漉。
老太太推開半扇窗,夜風裹著草木潮氣湧進來,燈焰晃了晃,投在牆上的影子也跟著晃,像一群悄悄踮腳走路的精靈。
“東郊的櫻花,今晚該謝了。”
老太太的聲音混在雨聲裡,像一句極輕的旁白。
夾著一絲淡淡的憂傷,但很快就混著雨滴一起浸入泥土中。
白恩月抬頭,看見她鬢角銀絲被風吹起,像一簇不肯熄滅的雪。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
老太太什麼都知道,卻什麼都不問,隻是把一盞燈、一碗湯、一尾魚,擺成最柔軟的屏障,替她擋住所有鋒利的夜。
飯後,小秋抱著兔子在沙發上打瞌睡,老太太輕輕把沉香木珠串放到一旁的檀木桌上。
沉香木珠在檀木桌上輕輕一轉,發出極輕的“嗒”聲,像替夜按下靜音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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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秋已經困得東倒西歪,兔子玩偶掉在腳邊,耳朵被揉得皺巴巴。
白恩月俯身抱起她,孩子軟軟地趴在她肩上,呼吸裡帶著奶香和一點糖醋排骨的甜味。
“姐姐……回家……”小秋含糊地咕噥,聲音像夢話。
老太太拄著拐杖起身,目光落在兩人身上,忽然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歲月沉澱後的篤定——
“恩月。”
白恩月回頭,懷裡的小秋無意識地蹭了蹭她頸窩,像隻尋找安全感的雛鳥。
“你記住,”老太太指尖摩挲著拐杖頂端那枚溫潤的鹿形玉墜,語氣緩慢卻有力,“從今天起,鹿家的事,你就放手去做。不必顧慮我,更不必顧慮旁人。”
她頓了頓,目光穿過燈影,落在白恩月臉上,像一盞不肯熄滅的燈。
“我信你。”
簡單的三個字,卻像一柄鑰匙,輕輕轉開了白恩月心裡某道鎖。
“我信你”後麵,老太太沒有再說任何多餘的解釋。
她隻是用那雙被時光打磨得溫潤卻依舊鋒利的眼睛,安靜地望著白恩月,仿佛在說——
“你不必完美,隻需堅定。”
白恩月胸口一熱,像被夜風輕輕吹開一道縫隙,所有尖銳的、沉重的、無法言說的情緒,在這一刻忽然找到了落腳處。
她低頭,聲音輕得像怕驚擾小秋的夢:
“奶奶,我會的。”
老太太點點頭,嘴角彎起一個極淺的弧度,像月色落在湖麵,轉瞬即逝。
“去吧。”她擺擺手,“孩子困了,你也早點歇。明天還要見老師呢。”
白恩月抱著小秋上樓,腳步放得很輕,像怕踩碎一地的月光。樓梯轉角處,她回頭望了一眼——
老太太仍站在燈影裡,銀發被壁燈鍍上一層柔邊,像一簇不肯熄滅的雪。
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長,一直延伸到樓梯儘頭,像一條無聲的護城河,替她們擋著所有未至的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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