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鈴第二次響起時,白恩月正在給小秋盛咖喱。
她擦了擦手,朝鹿鳴川遞了個“我來”的眼神,便走向玄關。
門開一條縫,走廊燈瀉進來,落在沈時安精致的側臉上——
煙灰色襯衫裙外,披一件薄風衣,臂彎裡夾著一隻深藍文件袋,指尖還勾著一隻小巧的鑰匙扣。
“嫂子,打擾了。”
沈時安笑得禮貌,聲音卻掩不住一點急促,“我剛搬來,就在你們樓上。鹿總落在公司的文件,我怕他明早要用,順路送下來。”
白恩月微怔,“順路”兩字在白恩月聽來格外刺耳。
與其說是來送文件,倒不如說故意來找不快。
她不動聲色地側身讓開:“辛苦你跑一趟,進來喝口水?”
“不用了,電梯還在等我。”
沈時安把文件袋遞過來,袋口用回形針彆著一張淡黃色便利貼——
【董事會補充議案,明早八點務必簽字。】
白恩月接過,指尖在便利貼邊緣停留半秒,抬眼:“以後這種事,不用你特意跑一趟。”
沈時安笑得滴水不漏,“那怎麼能行,鳴川哥現在日理萬機,不能因為回了家就懈怠吧?”
話音未落,身後傳來小秋蹬蹬蹬的腳步聲。
“姐姐,咖喱要涼啦!”
孩子探出半顆腦袋,看見沈時安,眼睛一沉,一下又躲回白恩月的身後。
沈時安彎下身,試圖搭話:“小秋今天乖不乖?”
但是小秋卻不願意回答。
沈時安的目光落在餐桌上——
三副碗筷擺得整整齊齊,咖喱熱氣氤氳,像一幅完整的家庭畫。
她垂了垂睫毛,很快又揚起笑:“那我不打擾你們吃飯,文件送到,我先上去。”
白恩月點頭,卻在她轉身時忽然開口:“時安。”
沈時安回頭,走廊燈在她睫毛下投出一小片陰影。
“希望你以後儘量彆來家裡打擾。”
沈時安沒有回話,隻是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白恩月回過身來,正好與鹿鳴川的目光相撞。
鹿鳴川眼神閃過一絲尷尬,還不等白恩月發問,他率先開口:“她說過好像搬到了同一個小區,但我不知道就在樓上。”
白恩月將文件袋放到一旁,裝作什麼也沒有發生一般。
她笑了笑,“沒事,我們吃飯吧。”
飯後,瓷盤與湯匙在水池裡碰撞出清脆的聲響,像一首極短的尾聲。
本來有洗碗機,但是三人似乎都十分默契地享受著這一刻。
鹿鳴川卷起襯衫袖口,衝掉最後一滴洗潔精,白恩月把擦乾的碗遞給小秋,小姑娘踮腳,小心翼翼地放到消毒櫃裡,像完成一場莊嚴的儀式。
燈影下,三人的影子重疊又分開,像一條柔軟的河流。
客廳隻留一盞落地燈,暖橘色的光暈像一汪融化的蜜。
白恩月抱著小秋陷進沙發,遙控器在她指尖點了兩下,屏幕裡跳出《獅子王》的片頭,辛巴在夜空下奔跑,小秋看得入神,兔子玩偶被夾在兩人之間。
鹿鳴川坐在另一側的單人沙發,膝頭攤著半摞文件,鋼筆在紙頁上劃出沙沙的細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