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貫的倨傲,像一把鈍刀劃開人群。
聽到這個聲音,白恩月厭惡性地皺了皺眉。
她循聲回頭,目光穿過雨後潮濕的空氣,落在那張她最不想看見的臉上——周向南。
他穿一件深灰風衣,領口立著,袖口沾著雨水,像是從某個應酬場匆匆趕來。
鏡片後的眼睛微微眯起,帶著她熟悉的、居高臨下的審視。
白恩月指尖一緊,傘柄在掌心發出細微的“咯吱”聲。
她沒想到,在這座城市最不起眼的寵物醫院門口,竟會再次遇見他。
真是陰魂不散。
周向南沒看她,先俯身去扶那女人。
女人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把攥住他袖口,哭聲更委屈:“向南,她、她把我的阿虎打成這樣……”
“我看到了。”周向南拍拍她手背,聲音溫柔得像哄孩子,抬眼時卻冷了下來,“白小姐,就算我朋友有錯在先,你也不該下這麼重的手。阿虎是賽級犬,血統證書齊全,一條腿就值六位數。”
他語氣不重,卻字字帶著壓迫:“賠償,道歉,缺一不可。”
人群安靜下來,手機鏡頭紛紛轉向這場突如其來的對峙。
有人認出周向南,低聲議論:“那不是周氏的……”
“完了,這是惹到不該惹的人了......”
有的路人看情況不對,立馬就走了。
白恩月垂眼,傘尖的血珠早已滾落乾淨,隻剩一點淡粉色的水痕。
她抬眸,目光像淬了冰:“小周總,你來之前,不妨先問問你的朋友——”
她指尖一點,屏幕上的視頻再次播放:女人鬆開鐵鏈、杜賓撲咬、自己撐傘防禦、狗摔在地。每一幀都清晰得能看清女人嘴角那抹挑釁的笑。
“烈性犬未佩戴嘴套、牽引繩違規鬆開、主動攻擊路人。”白恩月聲音不高,卻足夠讓周向南聽得清清楚楚,“我有道歉賠償的理由嗎?”
她頓了頓,目光掠過周向南驟然繃緊的下頜線:“賠償?可以。先讓相關部門來定責,再談金額。”
周向南鏡片後的眼神閃了閃,但也並沒有太大的波瀾,像是早已習慣一般。
他低頭看了眼奄奄一息的杜賓,又看了眼女人哭得通紅的臉,聲音低下去:“白小姐,得饒人處且饒人。”
“要是你的家人被彆人傷成這樣,你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嗎?”
說這話時,周向南的目光卻落到不遠處小秋所在的車上。
這充滿挑釁的語氣和動作,一時間,白恩月眉眼間染上一層怒意。
“饒人?”白恩月輕笑一聲,眼底卻沒有半點笑意,“如果今天被撲的是個三歲孩子,小周總還會說這句話嗎?”
她抬手,將手機收回口袋,再次諷刺道:“狗不懂事,人也不懂事?”
周向南終於抬頭,目光與她短暫相接。
“白恩月,”他聲音低下去,像從胸腔深處滾出來,“你總是這樣,一點情麵都不留。”
“情麵?”白恩月微微側身,傘尖在地麵點出一聲極輕的“嗒”,“小周總,你看這是需要我留情麵的態度嗎?”
人群裡有人倒吸一口冷氣。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在這裡遇見你,但是我相信不是巧合吧?”
周向南指尖一頓,像是被這句話刺中,喉結滾了滾,終究沒再開口。
女人見勢不妙,哭聲弱了下去,抱著杜賓往後縮。
“向南,你要給我討回個公道啊。”
周向南俯身,替她擦去臉上的淚痕,聲音輕得像哄孩子:“彆怕,我帶你去醫院。”
話落,他一把將杜賓犬抱入懷中,緩緩起身。
雨後的風帶著潮濕的腥氣,像一條不肯散去的尾巴,跟在周向南身後。
他抱著那隻杜賓犬,一步步走到白恩月麵前——動作很慢,像在展示一件精心挑選的展品。
狗的前肢以一種詭異的角度扭曲著,血從嘴角滴落,砸在濕漉漉的地磚上,濺成細小的紅珠。
“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