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二點,慧瞳食堂的燈比平時亮了一度,窗口排起了久違的長隊。
紅燒牛腩、蒜蓉粉絲蝦、鬆茸燉雞湯......新出的“慶功菜單”被寫在電子菜單上。
白恩月端著托盤,目光穿過蒸汽,精準鎖定角落那張小圓桌——
嚴敏已經占好座,麵前擺著三碗剛出鍋的雜糧飯;林初落在後麵,正手足無措地跟廚師解釋“隻要半勺香菜”,聲音小得幾乎被抽風機蓋過去。
“這邊。”白恩月抬手示意。
陽光從高窗斜射下來,落在她袖口,黑色高領被鍍上一層柔金。
三人落座,托盤依次靠攏:
牛腩歸白恩月,蝦被嚴敏自然推到另外兩人麵前——“多補充點蛋白。”
“雖然我們的任務暫時來說告一段落了,但是之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林初耳尖一紅,卻也沒推辭,低頭把第一隻蝦完整地剝出來,放進白恩月碗裡。
“彆行大禮,”白恩月笑,“我怕折壽。”
她語氣輕鬆,像隻是隨口一提,卻讓林初的指尖頓在半空。
“醫院那邊,”
白恩月夾了塊牛腩,聲音壓得隻有桌麵範圍能聽見,“我已經讓專人把林阿姨轉到惠仁私立,特效藥不停,賬走我私人基金。護工、特餐、康複師全套配齊,明早第一班會診,腫瘤科主任親自盯。”
林初的筷子“當”一聲磕在瓷沿。
她猛地抬頭,眼眶瞬間起了霧,卻強撐著不讓它掉下來——在食堂哭,太丟人。
“師姐......”她嗓子發乾,“我......不知道該怎麼還。”
嚴敏把湯碗轉過來,鬆茸的清香漫開,像給這場對話鋪了層軟墊。
“先吃飯,利息慢慢算。”
她推了推眼鏡,語氣一如既往地淡,“還的方式有很多種,把自己先照顧好,再談其他。”
白恩月接過話,目光落在林初腕上——那裡空蕩蕩,項鏈沒戴,卻留著一道被太陽曬出的淺痕。
她伸筷子,在林初麵前輕輕點了一下,像敲下一行代碼注釋:
“我還是那句話,自己該承擔的責任一份都不能少。”
林初吸了吸鼻子,終於笑出來,梨渦淺得像剛浮出水麵的月。
“我知道了,這次......我再也不會逃避了。”
“謝謝你們將我拉回來。”
“嚴敏說得對。”
白恩月舉杯,裡麵是免費供應的檸檬水,卻讓她喝出了慶功酒的架勢,“不管是工作還是生活,以後得路都還長著,所以彆把路走窄了。”
嚴敏舉杯碰過來,清脆一聲“叮”。
三人同時仰頭,檸檬水酸得恰到好處,衝散了喉嚨裡最後的哽咽。
窗外陽光偏移一寸,落在她們交疊的影子上——
像一幅等著上色的畫作。
吃過午飯之後,眾人稍作簡單休息,下午還有一場關於整個研發部的查漏補缺的會議。
對科研來說——成功並不意味著全部,經驗才是真正可貴的東西。
......
大會議室的燈比平時亮得更白,和此刻整個研發部的熱情一樣。
張教授站在最前方的折疊白板前,手裡沒拿慣常的激光筆,隻攥著一張被紅筆劃得密密麻麻的a4紙。
老人不知道何時換了一件洗得發白的藍色襯衫,顯然他並不大喜歡正裝。
“各位,感謝你們的到場。”
他開口,聲音不高,卻瞬間把討論的餘音、座椅的吱呀統統壓了下去。
台下響起零星的笑,很快被更靜的注視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