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秋的聲音還在空氣中回蕩,鹿忠顯的波瀾不驚的表情終於裂開了一個縫隙。
“打開看看呢?”
白恩月帶著感謝地看了看牽著的孩子,隨即便將包裝打開。
隨著袋口打開,是一隻烏木船匣。
掀開匣蓋,黃銅微光撲麵而來——一艘二十厘米長的手工船模靜靜躺在深藍絲絨上:船身錘紋細密,桅杆用舊柚木削成,頂端一枚指甲蓋大小的羅盤,指針仍輕輕顫動;船底鏨刻一行小字——「1952」。
鹿忠顯的指尖驀地停在半空。
那是他父親、也就是鹿鳴川祖父當年實習的第一艘遠洋輪。
後來船退役拆分,老爺子隻留了一隻羅盤,臨終前傳給他,又被他……遺落在舊宅倉庫多年。
“我也是和鳴川偶然遇到了這件藏品,”白恩月低聲說,“希望爸您能喜歡。”
老人沒說話,隻伸手把船匣整個端起,讓船底那行編號正對燈光,像辨認一枚隔世的印章。
良久,他才“嗯”了一聲,聲音短促,卻明顯鬆動了眉心的刻痕。
“確實是父親當年的那艘......”
眾人微訝——老爺子今晚第一次親自伸手接禮。
緊接著,白恩月把另一隻更小的袋子遞過去。
袋子裡是一隻再普通不過的牛皮紙盒,邊緣磨得有些發白。
打開,卻是一張泛黃的照片、一枚銅質紐扣,以及一塊被海水啃噬得隻剩半邊的舊舷號牌。
“照片是船廠檔案室找到的,”白恩月語速平穩,“紐扣是當年船員製服上的,舷號牌在拆船廠廢鐵堆裡翻出來。我想,船模需要它的記憶,才算完整。”
鹿忠顯的喉結動了動。
他低頭,把照片舉到燈光下——年輕的祖父站在同樣年輕的船頭,帽簷上落著1952年的陽光,笑得驕傲。
那一秒,老人眼底像被突如其來的浪打了一下,泛起細碎水光。
“這些東西……”他聲音低啞,“你從哪兒弄來?”
“船廠舊檔案室、拆船廠廢鐵堆,還有幾位退休船員的家裡。”白恩月微笑,“我跑了大半年,跟鳴川一起。”
鹿忠顯緩緩抬眼,第一次正正經經打量她——不是看“兒子的妻子”,而是看一個獨立、縝密、肯花半年時間替自己找回父輩記憶的小輩。
“費心了。”他最終說,三個字,帶著先前沒有的真誠。
小秋踮腳,把手裡最後一張手繪卡片塞進他掌心:“大伯,太陽船!”
——那是小秋親手描繪的船身的縮小版,蠟筆色彩濃烈。
鹿忠顯愣了愣,竟順手把卡片插進西裝口袋,動作笨拙卻輕。
沈時安站在人群後,指甲無聲掐進掌心。
她看見那座金字塔禮盒頂端,自己獻的翡翠懷表被風吹得微微晃動——光彩奪目,卻再無人仰頭欣賞。
白恩月側過身,替父親合上船匣,聲音不高不低:“爸不管怎麼樣,感謝您對這個家的付出。”
鹿忠顯沒應聲,隻把船匣遞給李浩,卻補了一句:“放到我書房,最顯眼的位置。”
說罷,他抬眼,目光越過眾人,落在白恩月臉上——不再是審視,而是一種複雜的、被歲月軟化後的打量。
他頓了頓,聲音低卻清晰,“我很......喜歡。”
話音落地,四周空氣像都仿佛醉了半分。
白恩月微微頷首,掌心被鹿鳴川悄悄扣住,十指交疊——
她知道,這場漫長的破冰,終於出現第一道裂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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