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電話裡那個聲音略帶沙啞的謝蘇。
謝蘇一眼就看到了窗邊的林曉萌，畢竟林曉萌那張臉，在大學城裡也算是小有名氣。
她徑直走了過來，拉開林曉萌對麵的椅子坐下，聲音比電話裡聽起來更添了幾分疲憊：“林小姐，讓你久等了。”
“沒有，我也剛到。”林曉萌微微一笑，指了指吧台，“想喝點什麼？我請。”
謝蘇擺了擺手，眉宇間的愁緒卻更濃了些：“不用了，謝謝。林小姐，你……你找我，是為了晚晴吧？她，她最近是不是又……”她欲言又止，那擔憂的神情，幾乎要從眼眶裡溢出來。
林曉萌心中了然，看來謝蘇對蘇晚晴的近況並非一無所知，甚至可能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多。
這份真切的擔憂，倒是讓林曉萌對她多了幾分信任。
“是的，謝小姐。”林曉萌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切入了主題，“晚晴最近……變化很大。我想知道，你是否了解一些情況？日記裡，晚晴對你非常推崇，說你是她的明燈。”
聽到“明燈”兩個字，謝蘇的臉上露出一抹複雜的神色，有苦澀，有無奈，還有一絲深深的自責。
她沉默了片刻，像是陷入了某種久遠的回憶，咖啡館裡輕柔的音樂此刻也顯得有些壓抑。
“明燈……嗬，我算什麼明燈。”謝蘇自嘲地笑了笑，聲音低沉，“林小姐，不瞞你說，大概幾個月前，晚晴確實找我聊過幾次。那時候，她……她整個人狀態非常不好。”
林曉萌的心提了起來，身體微微前傾，專注地聽著。
謝蘇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緩緩開口：“你應該知道，晚晴之前雄心勃勃地搞過一個校園社交app的創業項目吧？她投入了幾乎所有的積蓄和精力，還拉上了幾個誌同道合的朋友。”
“嗯”林曉萌點頭，這件事她是清楚的，當時蘇晚晴消沉了好一陣子，但很快又振作起來，投入到新的學習和生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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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表麵上看起來是這樣的。
“失敗，對，是失敗了。”謝蘇的眼神黯淡下來，“但那不僅僅是金錢上的損失，林小姐，對晚晴來說，那幾乎是信仰的崩塌。她一直是個驕傲的人，事事都想做到最好。那次失敗，讓她第一次嘗到了徹頭徹尾的無力感。她跟我說，她覺得自己像個笑話，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付諸東流，甚至連累了朋友。”
咖啡館裡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林曉萌能想象到，以蘇晚晴那要強的性子，遭遇這樣的打擊，內心該有多麼煎熬。
那段時間，自己忙於處理家族和公司的事情，對蘇晚晴的關心，或許真的太少了。
“她開始鑽牛角尖，”謝蘇繼續說道，聲音裡帶著一絲痛惜，“她覺得這個世界不公平，有能力的人得不到施展，反而是一些投機取巧的人能夠成功。她說，常規的努力和奮鬥，根本無法實現她心中的‘理想’。她的‘理想’……開始變得有些，有些偏激。”
謝蘇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詞：“她認為，既然溫和的手段不行，那就必須采取一些……更直接、更極端的方式，才能打破現有的不公，才能讓那些‘真正有價值’的東西得到認可。她說，這叫‘曲線救國’，叫‘不破不立’。”
林曉萌的心，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一陣陣發酸。
她終於明白，蘇晚晴那些聽起來冠冕堂皇的“為了更大的理想”，其根源竟是在這裡。
那不是一時衝動，也不是單純被呂某蠱惑，而是內心深處長久積壓的負麵情緒，在某個特定誘因的催化下，徹底爆發，並扭曲了她的價值觀。
“我當時……我當時也試圖勸過她。”謝蘇的聲音有些哽咽，“我說，成功和失敗都是常事，一次的挫折不代表永遠。可是，她聽不進去。她說我太天真，不懂她的痛苦和抱負。後來，她漸漸就不怎麼聯係我了，直到最近……我聽說了一些關於她的風言風語，再結合你今天來找我，我……我真的很擔心她會做出無法挽回的事情。”
林曉萌輕輕歎了口氣，端起麵前那杯已經有些涼了的美式，抿了一口。
苦澀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卻遠不及此刻她內心的複雜。
她看著謝蘇，眼神堅定：“謝小姐，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不會放棄晚晴的，我會儘一切努力，幫助她走出來。”
無論蘇晚晴做了什麼，她始終記得，那個曾經為了維護自己，敢於和全班同學爭辯的女孩；那個在自己最失意時，默默陪伴在身邊的女孩。
這份情誼，不能就這麼被那些扭曲的念頭所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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