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膛裡的火劈啪作響,映得蘇扶搖半邊臉頰暖融融的。
鐵鍋裡燉著酸菜白肉,咕嘟咕嘟冒著熱氣,酸香混著肉香,霸道地鑽進剛進門的沈知行和沈培德鼻子裡。
“謔!真香!”沈老爺子背著手踱進來,吸了吸鼻子,臉上笑開了花,“扶搖丫頭,這又是啥好菜?聞著就開胃!”
沈培德更是像個小炮彈似的衝到灶台邊,扒著灶沿使勁踮腳往裡瞅:“姐姐!肉!好香的肉!”
“酸菜燉白肉,貼了點棒子麵餅子。”蘇扶搖笑著掀開鍋蓋,熱氣“呼”地騰起,露出鍋裡乳白微黃的湯,油亮亮的五花肉片和吸飽了湯汁的酸菜絲糾纏著,鍋邊一圈金燦燦的玉米麵餅子,底兒結著焦脆的嘎巴兒。
“快洗手去,這就開飯。”
老太太端著一盤剛拌好的蘿卜絲鹹菜從屋裡出來,瞅見沈家爺仨,笑嗬嗬地招呼:“老沈,知行,快屋裡坐!”
“培德,來,奶奶給你擦擦手,看你那爪子臟的!”
飯菜上桌,熱氣騰騰。除了主打的酸菜白肉貼餅子,還有一大碗蒸得顫巍巍的雞蛋糕,撒著碧綠的蔥花,淋了點醬油香油;一盤蒜泥拍黃瓜,清爽脆生;外加老太太拿手的醬疙瘩炒土豆絲,鹹香下飯。
“哎喲,這雞蛋糕蒸得,比國營飯店的都嫩乎!”沈老爺子舀了一勺雞蛋糕,入口即化,鮮香滑嫩,忍不住讚歎。
“您吃著順口就行。”蘇扶搖給沈培德碗裡夾了塊油汪汪的五花肉,小家夥吃得滿嘴油光,眼睛都眯起來了。
沈知行安靜地吃著飯,眼神卻總是不自覺地飄向蘇扶搖。
看她利落地給父親夾菜,輕聲細語地和奶奶說話,又給眼巴巴的蘇文星碗裡添了個大餅子,心裡那點沉甸甸的東西,似乎也被這滿桌的煙火氣和她的身影熨帖得平整了些。
他夾了一筷子酸菜放到她碗裡:“你也吃,忙活半天了。”
“嗯。”蘇扶搖應了一聲,低頭小口吃著。飯桌上,蘇文星嘰嘰喳喳說著白天跟小夥伴掏鳥窩的壯舉。
老太太時不時笑罵他兩句皮猴兒,沈老爺子也樂嗬嗬地聽著,氣氛融洽又熱鬨。
可蘇扶搖心裡卻像壓著塊不大不小的石頭。
食堂人手短缺的焦慮,還有那個一直隱隱盤踞在腦海深處的疑團——小張和蛇皮,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兩件事像兩條藤蔓,時不時就纏上來一下。
酒足飯飽,老太太利索地站起身收拾碗筷,把還想幫忙的蘇扶搖往外趕:“去去去,忙一天了,歇著去!這點活兒我跟文星就乾了!”
蘇文星苦著臉,被老太太塞了一摞碗,隻得認命地跟著去廚房。
沈知行也幫著把蘇建國的輪椅推回裡屋安頓好。
蘇扶搖站在堂屋門口,看著外麵天色已經徹底暗下來。
身上沾了些油煙味。
一股強烈的念頭湧上來——去澡堂子,好好泡個澡,把這一身的疲憊和心裡的繁亂都洗掉!
什麼食堂不食堂的事,暫且不管。
“奶,我去趟澡堂子!”蘇扶搖朝廚房喊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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